骗局也该开始了,我们商议着,一边让刘洞九钻进我们的圈套,一边让阿凯扮作的友梅略略阻止显出情深意切。刘洞九固执,必然不听,趁此机会阿信扮作另外一位妓女为刘洞九周旋,趁机投入怀抱,待事成之后抛弃之。
不知道能否顺利。
有一次刘洞九前来饮酒,我与申屠丈整治酒肴款待,友梅陪侍一旁,刘洞九与友梅,在席间卿卿哝哝,把那衷曲细谈。四人笑语谐谑,直饮至更阑,忽然暴雨倾盆,我一看时机到了,说:“刘公,吾祖辈喜好古玩字画,听闻阁下也好此道,我家祖传有一张古画希望阁下鉴别鉴别。”
刘洞九说:“今日有此眼福,在下一定得好好瞻仰瞻仰。”
我亲自到里头屋拿出一张画来。画中风雨飘摇,河水翻腾,桥上有一个小童吃力的打着雨伞,这画是阿凯做的幻觉,瞧上去如身临其境一般:“这幅画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叫《风雨归舟》”
刘洞九看完了画连声称“好”,说:“画固然是好画,就是不知道出在哪朝,何人所作?”
既暮,申屠丈起身告辞:“我明日一帆遥指武陵,将渡钱塘,或走山阴会稽,或探龙湫雁荡,果是行从未定。只是区区天下有心人也,他日郎君或有缓急,不妨谋诸我。”
刘洞九道:“仰辱厚喧,敢不服膺。只是老丈留在敝郡,可以不时奉候,万一行旌别指,则山川间之,何以图晤?”
申屠丈道:“但郎君怀一欲见意,自有会期。”
刘洞九遂即起身谢别,送申屠丈至中庭,刘洞九也要告辞。
我问道:“郎君年将弱冠,未审雀屏曾中否?”
刘洞九摇首道:“虽已受室,只是远在山东,不得相见。”
“以子才貌双全,簪缨华裔,岂患天佳配哉?此婢乃为老父所豢养。兄旷邈无家,我夙夜代筹久矣。行当为君谋一佳耦。”
刘洞九闻言眼睛看向友梅说:“如果惠好,必如友梅者。”
我笑曰:“君诚‘少所见而多所怪’者矣。以此为佳,君愿亦易足也。在下为阁下已物色多时,得一佳偶。”
刘洞九问:“何人?”
我说曰:“亦弟眷属。”
刘洞九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双眼已经含泪的友梅,说道:“勿须。”,还面壁吟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让友梅下去,对刘洞九说:“家君仰慕鸿才,常欲附为婚姻。但止一少妹,齿太穉。有姨女阿松,年十八矣,乃狐女所生,颇不粗陋,且可以解阁下为精怪困扰之难。如不见信,松姊现涉园亭,伺前厢,可望见之。”
刘洞九大惊,说:“阁下如何得知在下受精怪所扰?”
我说:“听闻此地知州年级颇轻,看阁下的气度非凡又住在庙中,我略略打听了一下,并不难猜出来。”
刘洞九躬身道:“在下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近日谣言四起,鄙人实在不堪其扰。”
“无妨,请随我来吧。”
我带着刘洞九去后院的回廊处偷偷地去看阿松,当然也是阿凯所幻化出来的,言谈举止皆由阿凯控制。刘洞九见到佳人画黛弯蛾,莲钩蹴凤,与娇娜相伯仲也,把友梅忘了个干净,请我作伐。
我假装进入内院绕了一圈,贺曰:“谐矣。”
乃除别院,为生成礼。是夕,鼓吹阗咽,尘落漫飞,以望中仙人,忽同衾幄,遂疑广寒宫殿,未必在云霄矣。合卺之后,甚惬心怀。
到了晚上,阿松亲自捧进茶来,见其双脸腻霞,手腕如玉,谓阿松道:“我今夜醉甚,不能即睡,尔姑留此以伴我。”
阿松道:“往夜官人醉即熟寝,独今夜不能即睡,何也?”
刘洞九注目熟视,笑而答之道:“往时之醉,醉于酒,今夕之醉,醉于汝。”
阿松道:“语言颠倒,官人真醉矣。”
刘洞九又问道:“春色恼人,欲眠不稳,信有之乎?”
阿松道:“在官人则有之,若奴婢无思无虑,恐玉漏相催,何不稳之有?”
刘洞九道:“汝谓睡不能稳,亦有说乎?”
阿松道:“鸳鸯衾里,尚少一捏就、玉琢成的小姐,免不得倒枕槌床,岂能眠稳?”
刘洞九道:“今夜权以汝作小姐,何如?”
阿松低鬟微笑,以手弄其裙带。刘洞九即忙向前搂抱,阿松半推半就,低低说道:“只恐柔枝不胜风雨。”
将至鸡鸣,果然一夜无事,阿松与刘洞九伴着雨声重订来夜之期,潜归寝榻。
雨一直下了一夜,等吃过早饭,恰好外头雨也停了。我又提起昨日的话题:“刘公,刚才这画您看着怎么样啊?”
“好,只是确实没有看出出处。”
“不如您再鉴赏一二?”
我顺手把画拿过来展开,桥下草丛边上署着作者落款:何明三。再往上一看,这刘洞九停顿了一下,纳闷儿了,自己问自己:“不对呀,之前我瞧那小孩是打着雨伞过桥的,怎么现在把雨伞夹起来啦?”
“要不怎么说是祖传至宝哪。开始阁下看的时侯是打着伞,是因为外面也是瓢泼大雨,现在外头雨住了,伞也收起来了。传家至宝总得有点儿蹊跷的地方嘛。”
刘洞九闻言,眼睛对着这幅画放起光来,我们知道刘洞九他自小喜欢收集前人的字画。苏姐姐说过,这刘洞九哪怕刚入仕时囊中羞涩,要在当铺典质几件衣物,换一点钱,也要买回他们所喜爱的书画。这回见了如此稀奇的古画,他一定会心动,想把这张画买下来。
有了阿松,刘洞九不必再住在庙中,心中快意。着人退了庙中的小院,将一应物品搬回府衙。
忙碌了几日,刘洞九正式搬回了府衙安顿下来以后,果然开始惦记我手中的这幅画,辗转反侧,心痒难耐。托了好几位这些时日与我们略有些交往的士绅,从中说和,说什么也要买这张画。
这日阿松为刘洞九挽发,整好巾帻,然后解开云窝,照镜梳椋。刘洞九亲为刷鬓,又以黛螺画了那细细的翠眉。梳妆已毕,遂并着香肩,坐于碧纱窗下。忽见蔷薇架上,飞来两个鹊儿,连声噪响,刘洞九戏以青梅抛去。
阿松急止之道:“此灵鹊也。”
刘洞九道:“灵鹊虽能报喜,然我心中之事,难以如愿。”
阿松笑道:“何不托付友梅妹妹?妹妹在堂哥府上已经三年,二人情如兄妹,也许可以助九郎一臂之力。”
刘洞九一闻其言,便即想到近日与友梅生疏了些,怏怏在心。
阿松见到刘洞九不快道:“友梅妹妹心中爱慕九郎,但有所托,定无有不应的,只是九郎与妹妹相见,定然立时就要忘了阿松的。”
我们在府里通过阿松的眼睛看见刘洞九的指天指地的说自己绝对不会的嘴脸,纷纷表示受不了这肉麻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