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皇甫家的太公化作一位白发老人进来,向孔生殷切地感谢,又送上一套锦缎衣服,一顶貂皮帽子,鞋和袜子各一双。老人看着孔生梳洗完了,于是吩咐上酒上菜。酒过数巡,把孔生留在皇甫家的事情定了下来,老人才起身告辞,提上拐杖走了。
吃完了饭,景兄拿着些古文诗词,说自己不是为了求取功名。之后又叫了他的一名同伴,三人日日都在一处,还经常叫香奴带着琵琶来作陪。香奴身穿红装,艳丽无比,用象牙拨子勾动琴弦,旋律激扬哀烈。
有一次喝到半醉的时候,孔生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了香奴。景兄觉得时候到了,跟孔生说已经替他日夜筹划已经很久了,想为他找一位比香奴美貌千百倍的妻子。
当时正值盛夏湿热季节,他们便把书房移到园亭中。孔生的胸膛上突然肿起一个像桃样的疮疖,过了一夜竟然长得像碗一样大了,他疼痛难忍,呻吟不止。景兄朝夕探望,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又过了几天,孔生痛得更加厉害,渐渐不能吃喝了。太公也来探望,父子相对叹息。
景兄毫无办法,匆匆派人到外祖母家去叫娇娜来,娇娜年约十三四岁,美艳聪慧,窈窕多姿。孔生一见到她的美貌,顿时忘记了呻吟,精神也为之一爽。娇娜收起自己的羞容,垂着长袖,靠在床上为孔生诊断病情。手把手之间,孔生闻到娇娜身上散发着的芳香胜于兰花。
娇娜脱下手臂上的金镯安放到孔生的患处,慢慢压了下去。疮疖突起一寸多,高出金镯以外,而疮根的红肿部位,都被收在镯内,不像以前如碗那样大了。娇娜又用另一只手掀起衣襟,解下佩刀,刀刃比纸还薄。她一手按镯一手握刀,轻轻沿着疮根割去。紫血顺着刀流出来,沾染了床席。孔生贪恋娇娜的美姿,不仅不觉得疼痛,反而还怕早早割完,没法再和她多偎傍一会儿。不多时,把疮上的烂肉都割了下来,圆团团的就像树上削下来的瘤子。娇娜又叫拿水来,把割开的伤口洗净。然后从嘴里吐出一粒红丸,像弹丸一样大小,放到割去了疮疖的肉上,用手按着它旋转。才转了一圈,孔生就觉得热火蒸腾;再一圈,便觉得习习发痒;转完三圈,已是浑身清凉,透入骨髓。娇娜收起红丸放回嘴里,便快步走了。孔生一跃起身追出门外感谢,觉得长时间的病痛像是一下子全没了。但是从此孔生闭卷呆坐,百无聊赖。景兄已经看出他的心事,心中焦急,娇娜看起来娇俏,实则地位特殊,是万万不能嫁给孔生的,于是急忙在族里选了一位娇娜难分上下的美人阿松说是自己的姨表姐要给孔生做媒。这女子画眉弯如蚕蛾的触须,纤瘦的小脚穿着凤头绣鞋,与娇娜难分上下。孔生大喜,反而求景兄作媒,景兄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们清扫另一个院子,为孔生举行婚礼。这天夜里,鼓乐齐鸣,热闹异常。孔生觉得好似月亮中的仙女忽然来和他同衾而卧,竟然怀疑广寒宫殿即在眼前。未必在云霄之上了。结婚之后,孔生心里非常满足。
直到一天夜里,景兄算出孔生可被授予官职的时机到了,虽然官运短暂,但是多一重依仗雷劫到来之时便多一分把握,就对孔生说最近单公子解除官司回来,索要宅子很急。劝孔生回山东故乡去,太公也领着松娘来给孔生送行,拿出一百两黄金赠送给孔生。
景兄伸出两手紧握着孔生夫妇的手,叮嘱二人闭上眼睛不要看。他们飘然腾空,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响。过了很久,孔生睁开眼,见果然回到了家乡。这才知道景兄并非人类。他高兴地叫开家门。母亲出乎意料,又看到漂亮的儿媳,全家都非常喜悦。松娘侍奉婆母很孝顺,她的美貌和贤惠的名声,传诵远近。
后来不久孔生果然考中了进士,被授予延安府司理官职,携带着家眷上任了。他的母亲因为路远没一同去。松娘生了个男孩,取名叫小宦。
现在孔生后来因冒犯了御史行台而被罢官,正在踌躇之时景兄去找孔生,寻求他的帮助。孔生虽然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但却立即表示自己甘愿承当。
“一会天雷轰击此处,我们需要孔生手执利剑站立在门口,无论霹雳如何轰击,也不要动,我们全家也已经谢过孔生的大恩,只是他虽然现在是真心帮我,难保到时候被天雷震慑。如若到时候君能相助一二,”
“我和哥哥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我转过头去,小红皱着眉头,比景兄还要坐立不安的样子。如此急切,我感觉有一点诧异,毕竟平日里他从不会替我做什么决定的,不过我想他是同为狐族,关心则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