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家中客

“能先赊着吗？”沈庭章脸苦心痛。

早知道他就不出面了，让其他人出面了，反正这家伙的性命还有不少人在盯着，那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糟心事了。

“我沈良行走江湖，讲得道理就是不赊不欠。”沈良自然不肯。

赊欠的东西总是容易没了，立了字据也一样。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丧心病狂地回了他的神域就一口气饮完所有的红尘佳酿，所以概不赊欠。

“好吧，给你了。”沈庭章单手扼着心口，单手拎着酒坛，送到沈良面前。

沈良一把抓过酒坛，满脸笑意：“咱们好歹也是本家，我怎能占你便宜呢。”

“喏，酒坛子还给你。”沈良将酒坛塞口打开，手指一个牵引，将其中的虽无色但又有七彩围绕的酒水牵引而出，再将这团只有拳头大的酒水送入腰间酒葫芦中，做完这些，他将酒坛塞回给沈庭章。

“……”沈庭章无语凝噎。

沈良将葫芦的塞口塞紧后，掂量了一番自己的酒葫芦，感觉酒葫芦有了些重量，红尘佳酿果然名不虚传。

“走了。”沈良收好酒葫芦，并将桌上的那本书合上放入衣兜，从内兜中取六文钱放在书桌，作势便要走。

“沈兄这般早便要归家了？”沈庭章准备说几句客气话。

“家中有客，怎能让客人久等了。”沈良回道。

“哦，这样啊，那可莫要让沈兄客人久等了。”沈庭章点点头，身为金陵城隍，金陵城内的一切事物他都能看清，只要没有高人遮掩。所以沈良家中的情况他也知道。

沈良刚要出门又回身过来：“这两只龙趾可是好东西，你要吗？”

沈良是指着地上的两根断趾说的这句话。

“我就不要了。”沈庭章识趣地摆摆手。

“那我可就收走了。”沈良话音落下，那两只钉在地板上的断趾便从中抽出，飞射到沈良身中，落到他的衣兜中。

收好断趾，沈良便志得意满的走向卧房的窗户，从大开的窗户飞跃而出，离开了这儿。

“总算是走了。”沈庭章呼出一口气，在他覆盖了整个金陵府的感知内，沈良的确是离开了通判府。

“这混账小子居然是一体双魂，我怎都不知道。”沈庭章转而又看向昏迷的叶子衡。

好歹也是大虞山水正神中的一尊大佬，怎就会被瞒了这么一件事。

沈庭章决定要去问候一番附近的东岳大神，找他谈谈心。

……

金乌将归扶桑树，人道黄昏待有时。

金陵新城桃溪畔，三两人家升炊烟。

穷人家虽晚吃饭，但早做饭，免得做饭时还得点油灯。

“我娘开始做饭了。”顾有志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耳朵压着墙角，听着墙外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从被这位英气逼人的姑娘逮住，抓到这儿开始，他已经在这呆了一下午了。

那姑娘一直坐在一张凳子上，闭眼打坐吐息，不时有金光没入她小巧的鼻子中，看得顾有志不停的揉搓自己的双眼，以为被饿花了眼，看到了幻象。

顾有志见她有这样的神异，就更不敢去问候她了，心底也不敢问候她全家，谁知道这位山上神仙有没有倾听人心的神通。而且顾有志连饭点到了也不敢瞎嚷嚷，只能忍着，让肚子咕咕叫。

可那姑娘对于他的饥饿视若无睹，依旧在打坐吐息。

‘乖乖，这是辟谷了吗？’顾有志看着面色依旧红润的姑娘，心底想到。

“什么时候了？”忽然，打坐在凳子上的姑娘轻启朱唇，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来得突兀，顾有志被吓得一蹦跶。

“那个……快日入了。”顾有志犹豫一下，回道。

日入既酉时（17—19时）。

“你没有耍我吧。”姑娘又说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怎敢欺骗神仙，这儿就是沈良家。”顾有志连连肯定。

“那人呢？”姑娘张开双眼，如刀剑一般的目光直刺向顾有志。

顾有志被看得发毛，只能继续肯定。

“他一般是黄昏归家的，还没到时候……”顾有志小心地说道，生怕惹到这个英气逼人的姑娘。尤其那张脸在昨晚本就给了他不小的阴影，被她这么看着，就感觉昨晚要被那狐狸精吃了一样。

黄昏既戌时（19—21时）。

‘不会也是狐狸精吧？那沈兄可被我害惨了。’顾有志心底惴惴不安。

“你若是满口谎言，我定斩你三指，挑你舌根。”姑娘说这句渗人的话时，语气淡淡，好似在说平常待人用的话。

“怎敢，怎敢，顾某绝无假话。”顾有志连连摇头。

他的话术本就不精，否则以他的文笔书法，至少也能在书画商铺中占得一个墙壁，怎么可能混了个在街上摆摊卖字卖画，所以顾有志也不敢再有太多废话，不敢在随便乱瞄，捂着肚子继续躲在窗户底下听声。

“人来了。”忽然，姑娘将目光投向虚掩着的屋门。

这虚掩的屋门是顾有志特地弄成这样的，他想以此给归家的沈良提个醒，让他知晓家中有人。

顾有志颇为敏锐的听觉也听到了一串闲散的脚步声。

吱妞！

脚步声刚刚还在院子中，但转瞬间，屋门就被人推开了。

顾有志的心在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

咚咚！咚咚！……

那叫一个难受。

他的视线在这时有些朦胧了，好似有一层纱覆了上来。

蹡踉踉！

接着顾有志只听闻一声杀猪刀歘（chua）过磨刀石的响声。

叮！

接着就是一声铁锤打铁钉的声响，只有一声。

但这一声后，顾有志模糊朦胧的视线便恢复了往常的清晰。

但他却感觉身上黏黏糊糊，好似晨露黏在身上。

再一拂过，身上果真一堆的水珠。

只是屋中，只有他身上一堆的水珠，其余地方尽皆是原样。

‘我是中神仙法术了？’顾有志骇然。

等他再看屋内，只见屋中多了一人，一位穿着灰色长袍，头戴斗笠的男人，他的手中还有一柄缺了一截的锈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