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绅这个特殊的背景,她特别留意了这个女人。
她确实长得好看,张牙舞爪着妖娆的美丽,给这荒凉的秋色一下子增添了些许生机。有某家小报曾经把她比喻为“妖孽”,当然那只是为了博出位。如果一定要将她比喻成妖孽,那她一定是一只变化多端的狐狸精。一张白皙娇嫩的脸颊藏在黑色的面纱后面,一条紧身连衣裙勒得只能见到盈盈一握的腰肢。袁家慧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衣,妖孽一条露出的大长腿,让她顿感清凉。美丽的女人总是动人的,不是楚楚动人,是楚楚冻人。这时,后面有一双手伸了出来,一件蓝色绣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等到袁家慧看清楚了这个男人之后,她把自己藏了起来。他们两个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两人在冷风中热络地聊了一阵,妖孽亲热地捧起那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把手搭在妖孽的腰上。袁家慧按动了手里的相机。
一辆小汽车开到他俩身边,妖孽在男人殷勤周全的照顾中,走进了车里。随后,这辆汽车扬长驶离。袁家慧慌忙叫来一辆黄包车,但是,等袁家慧坐到黄包车上,那辆汽车早就不见踪影。
“这么说来,你真的见到了叶绅和纤柔。”何田正在看袁家慧拍摄的照片。虽然,那个男人把自己藏在黑暗中,但袁家慧还是把他的相貌照得清楚。正是,京城首富行侠仗义的慈善家叶绅。
“可是,这个叶绅不是有未婚妻吗?前两天新闻晨报还报道了叶绅和他的未婚妻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医院里。这个纤柔算怎么回事?”何田还在细细琢磨着那些照片,周围早有一些口无遮拦的小姑娘道,“这慈善家不会是个伪慈善家吧,不光是幽会当家花旦,说不定这疫情也是从他酒店流出去的。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她这话刚说出口,就有人喝止道:“别乱说,前些天有人胡说就被警察给拉走了。你不知道,叶绅能只手遮天。再说,你这说话没有证据,人家就算请律师告你,也告你告到倾家荡产。”
两人拉拉扯扯地从办公室走了出去,只剩下何田和袁家慧。
“你怎么看,家慧?”何田说道,他那双小又有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得她不是很自在。
袁家慧低头,没有说话。
何田接着说道:“叶绅是这个城市里最有名望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拦得住。可是,百姓却有权力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我们作为新闻媒体,要还他们一个正义的公道。这些照片,充其量只能证明叶绅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可是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一开始,袁家慧并不知道何田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定定地坐下来听他讲完,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何田握着袁家慧的手,“你不是一个人,你代表了我们全社会,我们永远都是你背后坚定的基础。过两天就是叶公馆向社会公开招收下人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进叶公馆,取得叶绅的信任,呆在他的身边。”何田的话语真切,他握着袁家慧的手,饱含热切的希望。一刹那间,袁家慧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就像压了千斤重担似的,何主编的手突然像是一块在炭火上烤熟了的番薯,有一下没一下地烫着。
“可是,报社有这么多人,您为什么一定要挑选我去?”袁家慧这句话只是在喉咙里转了一圈之后,又被硬生生地压了下来。对比何主编的宏愿,袁家慧的思想觉悟连他的一只指甲盖都比不上。她咽了一口唾沫,决定把所有的疑问都打消到肚子里去。可何田的火眼晶晶却一眼就看穿了袁嘉慧,他说道:“家惠,你是我们报社最有慧根的,领悟力又快,你虽然没有正经读过几年书,可却像一张尚待作画的纸。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话已说到此,袁家慧还能说些什么。她不是正规编制,如果何田铁了心不要袁家慧,她只能流落街头,东打一份工,西打一份工,有可能还不能填饱肚子。与其这样,还不如进叶公馆做下人,成全了何主编,还能成全自己的肚子。
可是,叶公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每年叶公馆都向社会招人,可是条件却苛刻得几乎变态,他们对人的外貌品性都要求极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所剩下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候妈是叶公馆的镇宅大将,不管什么妖魔鬼怪见到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不过是四十几岁的年龄,身材瘦削,短小精悍,一双眼睛尤为凌厉。袁家慧小时候听过说书先生说《西游记》,候妈像极了里面的孙悟空,为叶绅扫清周围的妖孽。
候妈正盯着一位姑娘上下仔细地瞧着,那眼神就像一道道激光,来回扫射。那姑娘长得十分娇弱,是那种风吹得猛一些,就会折腰的那种。
候妈问道:“你是江河人?”
姑娘点了一下头,候妈又说道:“江河毗邻我们江州,虽然不似江洲如此繁盛,却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叶先生最喜欢当地的特色点心,尤其是汇仙楼蔡大厨亲手制作的蛋黄酥。姑娘刚才说自己曾在江河饭店里做过杂工,不知道你是否认识汇仙楼的蔡大厨?”
“候妈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杂工,怎么可能会认识蔡大厨?”
“说的也是,汇仙楼是当地有名的饭店,区区一个江河饭店怎么能与之媲美。”
姑娘轻轻点了一下头。候妈略过这位姑娘,目光转瞬投下下一位。
这位刚刚轻舒了一口气,不料候妈又回过头来问:“对了,听说前段时间疫情波及到江河,不知道汇仙楼有没有停业?”
姑娘答道:“没有候妈说的那么严重,当地只是出现了几位疑似病例,并没有确诊。当地的饭店也都照常开着,汇仙楼也没有受到影响。”
候妈挥了一下手,当即上来几个彪形大汉,围住那女子。候妈说道:“你说你是江河人,可是你连江河当地最有名的饭店都不清楚叫什么名字,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汇仙楼,也根本没有什么蔡大厨,蛋黄酥也不是当地的特色点心,就连你说的在江河饭店当杂工的事情也是子虚乌有。据我的了解,江河饭店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饭店,他们对杂工的标准要求也很高,首先第一项要求就是男性,绝对不可能是你这样的弱女子。我给过你几次机会,你却每次都绕开我的话茬,当我说到疫情的事,你却好像特别的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不说话,候妈便招呼那些大汉把女子往外面拖。坐在外面候选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胆小的,尖叫着缩成一团。
女子在闹哄哄的人群中甩开那几个彪形大汉,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一瓶不知名的液体,仰头就“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霎那间,倒在了地上。袁家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却为时已晚,女子的脸面迅速变成了青紫色,看样子是服了非常剧烈的毒药。她在地上挣扎抽搐着死去,临死之前,却嘴角向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那样子像是在笑。袁家慧汗毛竖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做记者的时候也时常见到死人,可是却没有这么诡异和决绝的死去。
候妈让人处理了那具尸体,与此同时,那些在现场尖声惊叫的也被赶了出去。这样一来,也就所剩无几的几个人了。
候妈淡淡地抬头扫了一眼袁家慧,袁家慧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的眼前还浮现着那具尸体诡异的笑容。候妈叫她的时候,她晃了晃神。
候妈摇了摇头,一挥手,几个下人正要把袁家慧赶出去。
可是,也不知道,她伏在候妈身边说了些什么。候妈迅速脸色大变,袁家慧也由此被留了下来。
但是,这也只是过了第一关,袁家慧险胜,还不知道剩下一些什么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