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
阿达酒肆的酒好,菜也好。
龙吉放下筷子说:“刚才那个故事有点沉闷,给你们讲个我比较脓包的事,让你们开心一下。”
清扬开心道:“龙吉殿下真是舍已为人。”
莫差不解道:“在天界,竟敢有人欺负公主吗?”
龙吉对清扬说:“这事你可能知晓一些。”
清扬说:“我想开心一下,龙吉殿下快讲。”
龙吉指着她鬓角处一道不太显眼的疤痕说:“看到了吧?这个北海顾二里那厮抓的。”
清扬饶有兴趣的等着听下文。
青引用筷子一个一个,夹着面前一碟子炒菽子,“嘠嘣嘠嘣”正吃得香。看到莫差看了她一眼,忙帮他添了酒说:“喝酒喝酒,黄流酒,好喝。”
黄流酒在酿制时,里面掺了草麝香,色泽金黄,喝起来花香清淡,绵甜上口,故称黄流酒。
莫差端了杯子从善如流地一口喝了,放下杯子后,对着青引莞尔一笑:“的确好喝。”
龙吉瞪着他说:“你还想不想听了。”
莫差坐直了身子说:“想听。”
酒香意浓。
龙吉娓娓道来:“大概在我三千多岁的时候吧,第一次见到顾二里,那时候他还没我个子高,跟在北海龙王后面,仰着小脸,背着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最看不得谁嘚瑟了,就寻思找个机会,教训他一次。”
莫差说:“后来呢?”
龙吉说:“终于找着机会了啊,我让把他哄骗到掖清池东边,故意找他茬,后来我俩就打起来了。谁知道那厮力气倒挺大,我竟打不过他,还被他抓破了脸,用手一摸,一手的血,我吓得哇哇大哭,那次真是丢人了。”
清扬开心地说:“这事我还真没听说过。”
莫差说:“后来呢?”
龙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有后来?”
莫差说:“一般情况下,公主受伤,总会有王子出现来救场。”
龙吉说:“来的不是王子,也是个公主,是我姐。”
青引又帮莫差的酒杯满上了,并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
莫差一口气喝了,对龙吉说:“那后来呢?”
清扬又向店小二招了手,让他继续上酒。
龙吉说:“后来,我姐和顾二里打起来了,把他抓的满脸是血。”想到当年那个惨烈的场景,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那厮也扯掉了我姐几缕头发。基本算是扯平了。”
清扬说:“不算扯平吧,听说顾二里破了相,小时候他娘给他订的娃娃亲,女方嫌他脸上伤痕太重,闹着非要退亲。拖了几千年,前阵子终于退了。”
青引把桌子上四个酒杯都满上了,放下酒壶,哈哈一笑:“那姑娘有点小题大做哈,神仙会变化,想看什么样子的,变来给她看不就妥了么。”
龙吉说:“每天变来变去,是不是有些麻烦?也许顾二里那厮太懒不想变呢?”
青引:“那就没办法了。丑好救,懒是没得救。”
莫差喝了杯子里的酒说:“他打伤了两位公主,就这样结了?那岂不太便宜他了?”
龙吉哼哼道:“不便宜,顾二里他娘,就是北海龙王的王后喜欢弹琴,我母后的凤尾琴送给了她,这事才罢了。”
清扬说:“为什么每个精彩的故事里面,都会有些无奈和悲伤。”
龙吉瞪着眼说:“有么?刚才的故事里没吧。难道你不觉得我在里面很搞笑。”
清扬说:“我是说顾二太子很悲伤。”
龙吉懒得理他,对莫差说:“刚才,我讲的两个故事,你有什么启发?”
莫差微笑着说:“听的太投入,忘了思考。”
龙吉神秘地说:“其实,这两个故事我是专门讲给你听的。”
莫差惊讶道:“哦?”
龙吉缓缓道:“在和顾二里打架前,我都管我姐叫青丫头,常欺负她,偷偷撕破她的新裙子,往她头发里放小虫,折坏她的发簪,涂花她的功课本等等。”
她看了一眼青引:“就是想惹她。可自那以后,除了五千岁生辰时故意叫她青丫头外,我一直叫她姐。她那天太凶了,吓得我都忘了哭,顾二里那厮是又叫又哭。那时候我就想,有她这样的姐姐护着我,挺好的,呵呵。”
莫差问:“你姐哭了吗?”
“没有。”龙吉瞪圆了眼道:“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惹我姐不高兴了?那棵海棠树她宝贝得蜜蜂落上去,都得让神女们用棍子赶走。现在竟然没了。”
青引如坐针毡,不愿再呆下去了:“清扬,你想不想吃包子?来的时候,我见街东头有家卖包子的,我们去买吧。”
清扬意犹未尽:“等会儿,我想听听龙吉公主,下面要讲什么。”
莫差关切地说:“外面冷,一会儿我去买。”
龙吉对清扬说:“让小二上点热茶,看到外面进来的人冷,我也觉得有点冷。”
清扬文艺范十足:“茶越喝越冷,酒越喝越暖。”
龙吉催他:“快点。”
清扬又招呼店小二去了。
龙吉接着说:“我看着你也挺顺眼,好心帮帮你。是不是最近做了对不起我姐的事?赶快补救还来得及。你别看我姐表面没事,其实她很小心眼的。你要真惹了她,她早晚得给你还回来。”
青引说:“龙吉姑娘,你这样的诽谤你亲姐,觉得好吗?你不是应该在别人面前描绘她多么美丽善良,温柔贤惠吗?”
龙吉笑嘻嘻道:“姐,我这是为你好。先把缺点暴露给他,如果他还是喜欢你,就说明是真爱了。若是他因此不喜欢你了,那正好,喜欢我们的神仙鬼怪多的是了,也不稀罕多他一个。”
清引无奈地呵呵笑:“那个,海棠君,阿吉爱说笑,你莫要在意。”
“我觉得龙吉殿下说的很有道理。”莫差笑着,揖了个手:“多谢龙吉殿下提醒。”又对青引认真说:“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一定要及时提醒我,我会改。”
青引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魔头做起戏来还跟真的一样,于是歪着脑袋望着他紫色的眼睛说:“我觉得你喝的酒有点少,如果连喝十八坛,我一定会十八分的开心,因为我从没有见过有人能一口气喝那么多酒。”
莫差断然拒绝:“那不行,那样我就喝醉了。”
青引眨眨眼,调皮地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前面有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的去跳吗?看来你不喜欢我。”
莫差没有说话。
清扬干咳了一声说:“我来说一下启发。”
龙吉:“哦?”
清扬说:“从这两个故事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青引殿下会为了亲人朋友而不顾生死;对她的仇人敌家,不顾生死也会把对方弄死。”
龙吉不解:“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去爱他啊!恨一个人,不是更应该好好地活着?活得好好的,气死他。”
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青引站起来说:“死啊活啊,你们继续,我要去找地方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