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微风荡漾。
黑袍束腰的莫差搂着两个酒坛,愉快地推开了木屋的门。白袍散发的金乌躺在毡毯上,听到动静,坐起身来。
莫差扬手把其中一坛酒扔给了他,轻快地说:“这是用桑玛峰上的冰葡萄酿的酒,又香又甜。埋在地下一万多年了,今天突然想起它,带来跟你一起分享。”
拍开坛封,优雅的甜香四溢,瞬间充满了整个木屋,金乌仰起脸,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莫差温和地注视着他,等待品偿后的称赞,他却慢慢放下了:“的确是好酒。”说着站起来,赤脚走了木屋。
“为什么不尝尝呢?我是带着十分的诚意来请你喝酒的。”莫差望着他的背影笑的很真诚。
金乌缓缓回首道:“魔君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色,这个时候魔君的好事,至于我肯定是坏事,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呢?”
莫差双手举起酒坛,慢慢喝了一口,又舔咬了一下嘴唇,也跟着出了门:“我的好事,也是你的好事。太阳神殿下,你马上就可以回天界了。”
金乌心里一惊,目光沉沉地望了莫差半天,才艰难开口:“天帝答应你什么了?还是我妹妹许诺你什么了?”
莫差呵呵笑着:“都没有。天界照顾我妹妹一万多年,这样的恩情,重金难报,理应安然无恙的送太阳神回去。”
“你妹妹?”金乌没明白他说什么。
莫差愉快地说:“青引就是我妹妹,也就是魔帝的女儿,我已知晓,太阳神何苦还要继续隐瞒。”
金乌莫名其妙:“阿引怎么会是你妹妹?”
莫差有些意外道:“太阳神难道当真不知此事?”
金乌微怒道:“魔君何出此言?”
莫差轻快地说:“那我给太阳神一个提醒,一万多年前,天后得了边十三都医不了的重病,后来奇迹般的好了,并多了一个女儿。什么人家的孩子,或是因为什么原因,天帝天后会同意把一个外人当成公主来养?而且我还听闻,这个假公主很受宠。”
金乌没有接话,他继续说:“我原以为莲先生和神界没有交情,昨天在天山却遇到了青引,这时候她难道是去游山玩水?上古青莲的莲心是这世上唯一的永生之药。太阳神涉险寻长生药草,是不是想回报谁呢?”
金乌又好像看到了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卸去了周身法力的自己,四肢伏地跪倒在天山顶的屋门前,头脸深埋在冰雪里,哀声祈求:“天界金乌冒昧向先生求药,母亲生命危在旦夕,儿子走遍八荒四海,再无路可走,只有厚颜前来,先生如肯垂怜,金乌此生定当竭尽所能回报先生大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细微的开门声如同天籁。
“你抬起头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呢?是春风里细雨绵绵的温柔,是寒冰乍暖的清脆。
费力的仰起了脸,不知是泪水还是雪水朦胧了双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是太阳神金乌?你母亲是凤族金瑶?”
“是。”他挺直了腰杆跪立着,虔诚之意尤如面对这世间最大的神佛。
“活到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想要的呢?我这里有一个小女儿,给她起好名字了,叫青引。你把她带回去,让她在天界像公主一样的长大。你我之间的情缘就两清了。”
很多年后,金乌都在想,天山的那场大雪,是他这一生中最美丽的风景。因为在那天,他同时得到了这世间的两件珍宝。
脚下的野草挤挤挨挨,携手相连,零星的野花在清风里晃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自己何偿没想过她是谁呢?只是每次朝那里想的时候,就报着一丝希望,她也许是莲先生自己的女儿。没有了莲心的上古青莲只能用自己灵力支撑身体,生命最多不过一两万年。他自己都没敢想,真的能求得莲心,实无他法,那是最后一搏。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金乌仍有些不甘心,他嗤笑:“但凭这些,就谎说阿引是魔帝之女,魔君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莫差依旧很愉快:“一万两千多年前,边十三在为天后诊病的同时,也在照料着怀有身孕的魔后,龙吉殿下和我妹妹年龄当是差不了多少,难道太阳神不觉得青引和魔后有几分神似?只是之前,没人往这里想罢了。”
清风徐徐而来。
良久后,金乌冷笑:“即便是,那又怎样?难不成魔君以为阿引会来你们魔界?”
“魔帝的女儿,自然是要住在自己家里。”莫差理所当然道。
金乌撩衣坐在草地上。
“家?她的家在天界,那里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哥哥和妹妹,有她的朋友们。魔界呢?这里有她的什么?”
“这里有我。”
“几天没人说话,真是有点寂寞呢,今天难得魔君心情不错,我们就好好聊聊。那先从哪里说呢?”金乌指了他对面的草地说:“魔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