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疑似科研男的后来者，明显对这几个石块有一种特别的热情，讲解时眉飞色舞，指手画脚，颇有动感活力。
但毕竟语言不通，澹参一点都听不懂，只能干瞪眼着看他蹦跶。
不过从在场观众平淡中带着一丝糊弄的反应来看，即使听得懂，科研男的演说也似乎没啥感染力的样子。
‘这人倒是一点没受周边冷淡回馈的影响……还是说他这时足够专注、已不在乎身边小事了？’
一时也没其他事可做的澹参，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察言观色之上。
对于科研男的热情演讲，周边的诸位大汉们，其实还是有认真倾听的……只是实在没有如他般的兴趣。
片刻后，科研男以颇为坚定恳切的气势，看着像是做下了什么定论，接着便做了大概相当于谢幕礼的动作。
随即在场绝大部分人员，都为科研男送上掌声。相当一部分略为敷衍。
‘哦，这方世界有鼓掌支持的。’澹参则关注起奇怪的地方。‘修炼界就没这习惯，平时想起哄都没办法。’
演说结束后，这个不算很大的房间内的气氛顿时一松，原本笔挺站立的众人也开始各自活动、交流起来。
科研男则走向一个在众多衣着或严正或斯文、但都带着莽气的汉子中，也似乎尤其强猛、身份颇高之人。
见科研男靠近，疑似有权的猛汉表情刹那间微微一僵，虽很快就又调整出一副豪爽慷慨的笑容，澹参还是捕捉到了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无奈苦笑。
科研男明显没注意到有权猛汉的不乐意，凑到其身边并做了个好像颇为高级的礼节后，又开始侃侃而谈。
猛汉则在旁倾听，不时点点头或简短回复一下，完全是搪塞的感觉。
科研男讲完后，用热枕的目光看向猛汉。此时室内不少人已离开全景环绕的范围，在场其他人则似乎在顾忌什么，并未靠近两人。
几个刹那后，一直在旁嗯、嗯的猛汉，才注意到对方已经讲完了。
然后便立即一脸正色地点头说了什么，让对方开始面露喜色，然后却是连听不懂也能感觉出的明显话题一转，科研男的表情又一下垮了。
这……莫非是在慷慨陈述以讨要经费后，却得到了先赞许再推脱的回复？澹参忽然感觉能看懂发生啥了。
结果有点感同身受的澹参，连看科研男都略微亲切了几分。
在拍着科研男肩膀、对其似是宽慰的话语中，也终于明显地展露了一些无奈的语气后，有权壮汉摇了摇头，与室内现在所有剩下的人，一起离开了石块们所记录下场景的范围。
于是此处便只剩下科研男一个。之前的激动已消失不见，垂头丧气地站在原位，以一米八左右的个子，硬生生营造出一种可怜委屈的感觉。
科研男又沮丧了片刻后，才最终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几个石块。
见此时似乎不会再发生什么，澹参控制自己目前疑似精神体的身躯靠近科研男，试着伸手拍向其肩。
然后便与预想一般地直接穿过了对方，没能对影像中人物造成影响。
嗯，这种全息影像幻境什么的东西，观众若能与内容接触互动，才是比较奇怪的事情……澹参微微点头。
此时，科研男已走到石块们近前半蹲，一边检查一边嘟囔起来。
虽然能感觉到对方应该在不服气什么，但毕竟语言不通的澹参，不再仅专注科研男的行为，转而检查起所在房间、于影像视野内的部分。
‘这装潢似乎有点简陋了？，而且周边的布置，能看出都是以石块们为中心的…’澹参有了个猜测。
‘莫非是先在这个位置，发现了这些石块的胚体，然后才围绕石块们建起了这个房间？
‘若是这样，那这些看着普通的石块，应该也是些独特而不可复制的天才地宝？怪不得只有这里有一些，还是固定在地上的……’
对石块又有了些认识后，澹参推测起之前所见事件的前因后果：“这些石块们的坚韧性被人发现，却也因此没法被人利用，甚至连拔出来都做不到？说起来，确实还未调查过，它们被土地盖住的部分什么样。
‘然后这方世界势力关注此事的人物们，为了设法开发石块，自然会派出各种人员前来调查研究。
‘这位小哥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而他让一堆疑似大人物、即使不感兴趣甚至心怀嘲讽、也只能老实听他演讲，更可以与那看着尤为强力的猛汉随意攀谈、对方还不得不由着他……
‘看来他就算不是研究员们的首领，也是个掌握了什么核心技术，以至谁也不好得罪的真正专家啊？’
虽然此时这位专家仍在和石头大眼瞪小眼，澹参依然对其刮目相看。
澹参继续考量：‘这次集会的发起者，看起来也就是这位专家。而且既然足以把一堆大佬都叫过来，应该是在研究上确实有了突破性进展。这也能解释了专家为何一直兴致勃勃。
‘……但是，从大佬们打心底不感兴趣的表现来看，这些进展，似乎并不是这方世界超凡势力想要的呢。’
澹参眉头微皱。‘超凡组织们想要的，无非就是修练资源、天才地宝、神兵利器而已。嗯，有前途的，还会知道看重知识、技术和教育的传承。
‘既然专家的进展发布会反应冷淡，他的成果，应与这些都不相关。
‘但专家自己却很满意兴奋，试图为其获得更多支持，遇冷后还闷闷不乐……可见这成果虽然没什么用，但在学术上却是很有看头的？’
澹参看向仍在专注的研究男。‘或者特别满足了科研宅的什么情怀？’
就在澹参感觉只能推想到此时，又忽然灵机一动：‘我正经历的这个全息幻境，不会就是他搞出来的吧？’
然后越想越觉得靠谱：‘在坚不可摧的载体上，铭刻上属于自身文明的记录，如此一来，即使无数时光流逝，甚至整个世界毁灭，只要还有后来者，就能凭借这些石块得知，在过去，还有一个这样的文明。
‘老家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把字刻在石头上！”’
澹参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对科研宅来说，这应该是个巨大的浪漫吧？’
然后又无奈苦笑起来。
‘同时对各方势力来说，这就真的是完全无所谓的自嗨了。
‘就算是为危机储备传承，各大组织肯定也有自己更好的准备……而且无疑都会比，这只有在无尽时光流过、整个文明不再的前提下，记录效果才脱颖而出的办法更强。’
想到这，澹参叹了口气。
‘……谁又能知道，自己的世界，真的会突然毁灭殆尽呢。’
澹参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别人的悲剧。
见研究男还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澹参开始考虑接下来自己如何行动。
就在此时，澹参周边的虚幻世界，忽然开始迅速褪色，然后逐渐消散。
澹参心中一动，暗自凝神。
然后，过去的影像彻底消散，如今的整片废墟重新映入眼帘。
澹参能看到，错愕的表情，还正停留在远方小黑长直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