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转校到上仙界之后,怪事一直不断的发生,经常做些匪夷所思的怪梦。
第三天上学的路上,还是那路公车,我又做噩梦了。
我依旧坐在同样的车厢里,身边坐着的那批牛鬼蛇神我都看腻了,唯一看不腻的是对面的仙女姐姐。
一开始她还是那副倾国倾城的女神模样,等到了她挤过来想吃仙果的时候,我这一转身,面前的女神面目就开始变化了。
她这次没有凭袖掩口,她一笑,嘴里的两颗老长老长的獠牙就齐刷刷的伸了出来。那獠牙又尖又长,活像凡间吃人饮血的野兽。
我全身瑟瑟发抖,指着仙女姐姐说不出话来。不但是獠牙,她白嫩的肌肤开始长出厚厚的鬃毛,一根一根像钢针一样,她哈哈哈哈狂笑着一口向我咬过来——
“不要啊!!”我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醒了。
“别理他,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丑仙多作怪!”车厢里的仙众交头接耳。
“这没理由啊,我这是怎么了。”我喃喃自语,抬眼去找仙女姐姐,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今天不一样!”我抓住身边仙姑的肩膀前后摇晃着:“你看到没有,那个仙女姐姐今天不见了。”
“我说!这位仙公子你不要太过分!”仙姑一下甩开我的手,“谁规定每天必须坐同一班云车啊!”
哦是了!我这才恍悟。四面去看看车厢里的其他仙众,果然都跟之前的不同了。
“只是两个怪梦而已。巧合!纯属巧合!”我擦了擦满头的虚汗,缓缓坐下,然后又“唰”得一下弹起,一把揪住身旁的那位仙姑。
“但是我两次梦里面都有你!而且醒来之后你两次也都在我身边坐着!幕后黑手一定是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我抓住那位仙姑,把她前后摇得说不出话来。
“PIA”的一声我左脸就挨了一巴掌,眼前全是小星星,还没等我缓过气来,仙姑起身抓住我的头发就拿我的脑袋往窗沿儿上连环磕。
“我身为一个仙姑——哐——每天都这个时候买菜——哐——跟你坐这趟车——哐——你以为我愿意啊!”
蓬莱东路上,一班公共云车正在正常行驶。只听“嗖”的一声,一名少年从车窗内闪电般窜出。
……
“早晨我输给一个少年。他用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过弯。身子还在半空的时候刚刚好撞上路边的华灯,“DUANG”的一声整个身体都贴上去了,然后软软的从灯柱上滑了下来。起身之后他跑得很快,我只看到他戴着这里的校牌。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他是谁的话,麻烦你跟他说一声,礼拜六晚,我会在不周山等他。”
第一小学门口,一名风度翩翩的白衣仙少在门口堵住一个仙童,淡然地向对方说了这番话之后,一撩长发转身离去,只留下仙童在风中凌乱。
“神经病吧你!又不说长相,我们每个都有校牌谁知道你想找哪个啊!”
仙童高声大喊,然而那位仙少已经走得老远了。他驾云很快,他用漂移过弯,在街角“SKR”的一声不见了。
不过这个剧情我并不晓得,那个仙姑把我从车窗丢出去之后,上身探出窗口冲我大喊:“看本仙姑好看,跟本仙姑上车,又动手动脚,这么喜欢仙姑!回家去找你妈吧!”
真是太丢仙了!我用书包掩面,衔枚疾走,旁边的起哄只当没听见。心情不好干脆学校也不去了,回家去找我妈吧!
“唉……”
“唉!”
“唉!!”
“唉!!!”
如果这时候你刚好也在我们家的顶层云台,请千万不要以为我跟老妈是在比赛叹气,其实我们这是在为三千世界的弱势群体谋求福利。
此刻我们母子俩坐在云台的边缘看着远空云海,貌似是在叹气,实际上是在把五蕴中积累的多余的仙气给它呼出去。
这些仙气会在八荒六合中游走,直到走到那些遥远而干旱的星球上,化作绵绵细雨。
我跟老妈心地善良,自打升了上仙就经常在这云台关注三界生态问题。我们叹出去的仙气,可以把整个火星盖上绿油油的草皮了吧。
据说,遥远星系里那些贫苦的异形们,家家洞穴里供奉着我跟老妈的三寸大头画像。它们日夜顶礼膜拜,嘴里念念有词,“只求中土神仙早降甘霖,普度众生”,竟意外的给我们增加了一笔功果分红呢。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遥远的电磁波在星系间久久回荡。
良心这种东西,我是没有的。不过我也实在编不下去了,我们就是在叹气行了吧?我是因为转校之后老遇到怪事,老妈却是因为其他方面的问题。
失礼了!之前没有跟大家早点介绍老妈,主要是因为老妈的故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大概是忌讳那种练气士的出身吧,老爹老妈从来都不在我面前讲老妈修仙之前的故事。
至于他们的相遇,根据老爹的说法则是“颇具后现代浪漫主义色彩”。
老爹他真的是很文艺,说的话我都快要全听不懂了。以我平素对老爹的认知,他唯一了解的色彩,应该是指喝醉酒后,带着我一起逛仙品内衣店,眼前小星星里映出的花红柳绿才对吧。
老爹他一边逛的开心,一边用含混不清的口齿给我讲解各种复杂知识,说是什么男神常识。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然后被老妈当场拿住,一顿暴揍。
总之,那是在他下界四方遨游的某个盛夏。这天傍晚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品尝一下盛夏的果实,来一发不依靠法力、纯粹用化身的夕阳下的奔跑。
你们都知道的,仙家讲究的就是道心稳固。一旦心血来潮,必然是有大变故或者大机缘。
于是作为一个善于决断的有为男神,老爹不需任何思量,毅然决定开始这发“关乎历史命运的长跑”。
老爹他跑啊跑,灌木扯破了织锦仙衣他也不管,荆棘划破了腿脚他也全作不知,一直跑到快要断气才停下来。
“那是在下界的一个湖边,我遇到了你娘。”老爹顿了顿,说:“你娘她正在湖边洗——衣服。”
“你可是会掐算的,知古今中外,晓人艰不拆。然后你心血来潮跑得辣么快,衣服都跑脱了脚底儿跑烂了都不顾,就是为了去湖边看人洗衣服?”
我从任何正常仙人合理思维的角度出发,连续指出老爹的逻辑盲点:“为什么你要用跑的?莫不是酒后驾云驾照给老祖收了?”
“你还小,你不懂!这是机缘。天机的机!缘分的缘!”
老爹总是这样语重心长的教导我做仙的道理。只是那眼神忽而悠远起来,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嘴角还不自觉得挂上了一丝笑意,在那嘴角里若隐若现的莫不是哈喇子?
后来我又问了些啥如今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那天老爹穿着人字拖,提着新炼制的龙骨鞭,追了九条街揍我,把我打成脑震荡外加失忆。
“老妈,我要告状!老爹他喜欢家暴!你看你看!他把我嘴都给打歪了,他还说这是终极关怀!”
老妈问清楚缘由之后,又从反方向给我把嘴打正了,在指定时间段内冲量平衡。果然还是老妈对我最好!妈妈再打我一次!
总之,在经历了这样又或者那样,“充满终极关怀”的故事之后,老妈她气聚到一半炼都不炼一下就跟着老爹走了。后来她就经常感叹,说自己当初太年轻太森破。
最奇怪的是老妈她明明是被老爹这个男神给骗了,却整天教我小心那些仙女。
“越漂亮的仙女心机越重,越喜欢骗你这种小仙童。”老妈时常这样对我说。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究竟到哪里才能找到那些漂亮的仙女姐姐呢?”我望向天空,却找不到答案。
我想,大明湖畔八成是下界的一个智商盲区,那对神仙眷侣就是在盲区里智商被清了零,然后一不小心发现了彼此的优点吧。
老妈之所以会不高兴,整天在云台叹气,实在是事出有因。
据说早在大明湖畔炼气的时候她就很刻苦。每天起早贪黑,期待有朝一日能得证大道白日飞升。虽然从专业修仙的角度上讲,她只是刚拉开了个架势,还没做完第二套广播体操就遇到了老爹,然后托关系成了仙。
但应该承认,在那段极为有限的炼气时间里,她真的是很努力、很上进的在修行了。
只可惜有了我之后,老妈她仙道上再也难以寸进。
据说这仙侣结合,感情到处就用双方真元化作阴阳两仪推演太极,二气合一炼化出后代仙童。老爹集地仙老祖灵气之大成,问题不大,老妈她只是个练气士的修为,这下就动摇了根本。
总之老妈自知修行无望,就把这种上进心完全的寄托在了老爹的身上。
当初我们还住小青家隔壁的炼丹的时候,老妈就孜孜不倦的催促老爹:“少扯淡,多炼丹!有心思亲亲抱抱举高高,还不快把那堆竹炭给我好好削!”
“蠢婆娘!不识仙道!我要离家出走!”老爹“哐”的一声摔门走了。
“切,离家出走?”我跟你们讲我当时就是这个表情。这种剧情简直司空见惯,说是离家出走,就是借机去社区福利部买酒。
老爹去福利部买酒的时候顺手给那个上仙下了药,于是带着全家都升了上仙,住到了九龙。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一来,老妈的心事却是越发沉重了。
话说,以前在地仙界棚户区住的时候,左邻右舍出身不佳。老爹酒量出众,大家都很仰慕他,连带着老妈的脸上也有光彩。
更何况那种地方,纵然有些个仙女狐妖,自觉绿肥红瘦。结果跟老妈一比,仙女狐妖都只有变萝卜香蕉,只顾掩面而走。
一仙若比一仙高,这郁闷自从心头消。
可现在我们住到了云天外、紫霄阁、璇玑台。街上随便拉住十个仙,九个都是高干子弟、天宫精英,配四把剑、戴三个表的,老爹就难免变得有些“泯然仙众矣”。
这天上的女神,各个身材样貌都是绝伦,法力又高说话又好听。出门不是脚踩白莲就是步生紫烟,最差的也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
老妈修行低微完全没办法比,所以她超级不喜欢跟她们在一起的。
“儿砸,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在完成了这周期的生态工程之后,老妈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唔——”我一时语塞,转念间眼前一亮,想三界日报上的一条新闻,“下界有个妖孽作乱,把老大一根铁棒子伸到天宫上来了,学校——学校干脆放假了。”
“哦。那你走路上小心点。”老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三界绿化上。
没想到这样也能过关,我真的是个天才!感谢那个捅破天的妖怪,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兄弟了,以后要是有谁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