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有些不喜的,秦邕虽然衷心可靠,勇为担当,但他女儿却是个小妾生的,还不喜读书,整日只知道痴缠着父亲习武习武。
在他眼里,即便殷离看上的是芸琼小丫头,也是可以商量的。
毕竟,都是房相的正室所生,房相一生只一妻子俩闺女,这事,在大殷可是桩美谈。
于是,他当即下令,罚了殷离禁足凤云殿,理由是,隔三差五地溜出宫,不好好读书。
殷离虽不愿,但还算是听他这父亲的话,乖乖地在凤云殿内背书习字。
等他再去房府时,已经是一年后了,而那时,许多事都变了,他不再是偷偷溜去的,是被他这父皇,贬去的。
这么说来,离儿是知道了当年的小丫头就是秦商了?才忽然护着她?
一旁的来福公公见皇帝眉目忽地柔和而沉痛,也联想到许多年前的事。
大约十五年前,凤妃突然颠疯,杀皇上不成,被关去了冷宫,之后某个夜里,跳了曲水湖,被捞上来时,已经死了……
而凤妃生前,曾住进冷宫,皇帝那时正烦着她,连带着看殷离不喜,随找了个由头让小殷离住去了房府,殷离高兴地很,欢喜地去了房府住。
最后,不仅没再回到皇宫,还丢了母妃。
来福也是知道零星半点,离王幼时瞧上的女子,不是如今的太子妃,而是其妹妹芸琼。所以他也和太子一样,奇怪这离王为何突然对秦侧妃那么好了?
太子自然是看得皇帝回忆往事的神情,心底一沉,不动声色地问,“父皇可是想起了六弟小时候?说起六弟幼时,孤这当哥哥的,也是极为羡慕的。”
皇帝淡声咳了咳,掩去神色,道,“你是太子,要同弟弟比什么?”
太子神色一僵,旋即笑道,“父皇教训的是,孤自当做好表率,爱护弟弟。”
皇帝又长叹一声,最近他的确时常想起多年前的事,到底是因为人老了吗?
……
离王庭院。
秦商正有些无聊的踢着石子,心中思索着,殷离命他贴身侍卫阿义来找她,是要说什么要紧事吗?
她也听下人们说了,他正大张旗鼓的帮她找小沧呢,可是小沧她已经找回来了,殷离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替她找小沧,实则在筹划其他的。
她又想起昨夜问神棍的事,这诸国中有谁的眼睛是碧色的,且常年生活在干冷之地?
神棍说,碧眼的有很多,但生活在干冷之地的只有西夏人。
她又问,他知不知道有谁能操控死尸的,还是特别厉害的操控师?
神棍睨了她好几眼,道,“本尊就会,你要操控死尸干什么?”
她有些无奈,只问道,“除你在外,有人会吗?人!”
“西南边的戎国,有巫师专门习练巫蛊之术。”
她当即心一沉,这太子分明是故意的!
那刺杀皇帝的凶手根本不是戎国人,最多是操控刺客尸身的是戎国人。
“你在想些什么,我走近都没察觉?”
清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秦商转过头去看,殷离正淡淡地凝着她,“殿下。”
“不用行什么虚礼,我找你有要事相商。”
殷离坐到树下的亭子内,招呼下人端来茶水,自顾自饮起来。
秦商走上前,坐在对面,“殿下说的可是,斗兽大赛一事?”
殷离抬眸细细地看着她,玉眸里透着亮光,“你有什么想法?”
“我听说,这届斗兽大赛,大殷的百姓,其他诸国都会来观看……这是个机会。”
她忽然眼底闪着亮晶晶地光圈,问,“殿下,你想夺得斗兽大赛的头名罢?”
殷离眸色倏地一变,放到嘴边的茶也没饮下,一字一句道,“如果爷说,爷想呢?”
秦商眸子更亮,脸色一喜,“那就趁此机会,立名声,夺头名,还有,给太子一些”惊喜”。”
“你觉得,爷凭什么去和太子斗?”
殷离一笑,问,“你可知道,太子前些日子请了位方术之士,又得你兄长秦夏,身边还有诸多猛员虎将。”
秦商也给自己斟了杯茶,茶水暖热,滑过肺腑极是舒服,她眯眼笑了笑,“我知道那方士,太子能把帽子扣到戎国头上,意欲让殿下此前和戎国签的协议作废,肯定有那方士的协助。但是,皇帝不是请了祭司来吗?到时让他维持一下场上公平,总该是可以的。至于秦夏……他不是文官吗?估计不会参加这么暴力的比赛。”
末了又道,“更何况,我看过殿下的身手,也略知道殿下身边的侍卫,并非泛泛之辈。我们为什么要担心能不能斗赢之事?赛场上的时局,从来是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也不敢保证输赢。若是太子十分笃定自己能赢,于我们倒是个好消息。”
殷离低喃着,“我们?”
又侧目去看看她,“秦商,你想上场?”
”殿下,我可是将军之女,打架一流。”秦商笑着说出这话,语气竟有些调皮。
殷离不说话,只是紧紧看着她,亭内只听茶水冒泡的咕咕声,亭外花开正好,风和日暖。
秦商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又问,“殿下为何故意放出消息,说小沧追着元凶跑了?且明知到小沧找到了,还故意加大赏金,让百姓接着找?”
殷离眼眸闪了闪,正色道,“还记得你问过我,怀疑刺客是哪国人吗?”
“这个我知道了,西夏的,西夏大多是碧眼粗狂者。”
殷离淡淡地反问道,“谁说碧眼的刺客就一定是西夏的呢?”
秦商一愣,什么意思?
“这起刺杀案,重要的不是刺客是哪国人,而是幕后主使者……是谁?是谁想杀皇帝?又是谁故意把祸水引到戎国或者……西夏。”
秦商恍然大悟,惊讶地看着殷离,“殿下是想……祸水东引,才故意放出消息,说小沧追着元凶跑丢了。若是太子真的在死尸上动了手脚,此刻必定慌了神……而人一旦惊慌,必定容易露出马脚。”
秦商心中惊叹于殷离的心思,只道,“既然太子他能给我们使绊子,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刺杀皇帝的元凶……引到太子身上?”
却忽略了殷离看她愈发深邃的目光。
“不止如此。”殷离慢慢站起,走到亭边,负手而立地说道,“你方才说的惊喜,爷想了想,的确可行,在斗兽比赛前,给殷玄备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