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梅说:“慕思,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出现在他身边,每天!刚开始我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怕他认出来,就煲汤托人带给他喝,我每天的生活都围着他转,我这也怕那也怕,我怕离他太远又怕离他太近,我想见他,又怕刺激到他,后来他精神越来越差,我索性就陪在他身边了,我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慢慢衰弱,身体慢慢走向枯竭,然后慢慢死去,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在他身边,每天医生都会告诉我他身体的变化,医生不会对我有任何隐瞒和顾虑,就那么告诉我,这位病人还可以活几天,就那么告诉我,他的哪个功能已经衰竭了,就那么赤裸裸的告诉我。我觉得我都要死了。”
“梅子,你冷静一点。”李慕思能听到严梅的癫狂和崩溃。
“慕思,马涛生病的这些日子我就站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看着那样的他,我真的觉得自己也要死掉了。他说他最想念的人是我,但是最后的最后他都没能再见到我。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谁爱的比较痛苦。我现在满眼满眼都是他被蒙上白布的样子,满眼满眼的。”
“梅子,你回来吧,这里还有我们,你还有依靠。”如果让严梅一个人承担马涛逝去这件事太残忍了。
“我要带他回去。慕思,我好难过。”严梅突然哽咽了。
“我明白,我懂!”李慕思回答。
“慕思,我真的好难过。我情愿是我自己死去。”
“梅子,我懂,我都懂,可你不要傻。马叔叔的最大的遗愿不是希望你过的好好的吗?不是就希望你能幸福吗?他离开或许也只是因为希望你能一直幸福下去不被他拖累呢?”李慕思突然想到马涛来找她的那天,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把所有她想为严梅做的事情都托付给自己,想到他惊惧的丢掉香烟说自己要戒烟了,李慕思突然明白那时候马涛可能就知道他的病情了,他开始想要爱惜自己了,但是一切都晚了吧?那个男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这块土地,离开那个女人的呢?现在这个女人又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心爱的男人死去的呢?
这个是没有遇到的人所无法理解的。
严梅突然不说话了,然后李慕思就听到那边有人问:“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醒醒……医生,有人昏倒了。”接着李慕思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李慕思盯着电话屏幕,心乱如麻,她知道严梅在异国他乡出事了,突然去翻航空公司的电话。
她订了去马来西亚的机票,然后发信息给魏晓燕:[燕子,帮我带蓝色妖姬给余阳。]
李慕思知道余阳的婚礼她去不了了。或许李慕思突然明白自己也没有那样强大的内心去面对余阳的幸福。就如同严梅,不管别人觉得她多么的高尚、多么的难得、多么的重情义、多么的恋旧情,也没有人能体会她面对心爱的人死去时的心情。严梅觉得自己能逞强撑下来陪那个男人走完最后一程,但马涛的人生路彻底走完了,严梅的路可能也会随着毁掉了。李慕思也以为她能陪余阳走到婚姻的殿堂,即便不是跟自己走进去的,但现在想想不是逼不得已,何苦为难自己。
魏晓燕打来电话问李慕思:“怎么了?你他妈跟梅子都怎么了?”
李慕思回:“我要去找梅子,你帮我解决我的事情好吗?我去把梅子带回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魏晓燕就哭:“你们他妈都怎么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李慕思说:“我们都被命运摆了一刀,过了这个坎就好了。替我祝余阳……”那句幸福就哽在李慕思的喉间,可是李慕思说不出来。憋了半天说了句:“祝他长命百岁。”
“李慕思,梅子那我可以去,你不能走!你走一个给我试试……”
魏晓燕话还没说完,李慕思就急忙挂断电话,然后泪如雨下,连老天都要李慕思放弃余阳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慕思就拿着行李箱出了门,今天也是余阳成婚的日子。李慕思看看天气,微微有点阴。
李慕思看到邝威是在候机室旁的咖啡屋,邝威站在柜台前点餐,胡渣子很茂盛,样子有些颓废,拿了餐正准备离开时看到座位上的李慕思,李慕思盯着邝威,邝威也盯着李慕思。
邝威有些想躲,自顾了下,最终走过来说:“慕思,你怎么在这啊?今天不是余阳结婚吗?”
“又不是和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李慕思淡淡的说,然后继续:“我去接梅子回来。”
“严梅我去接回来,你当行行好,把这次机会留给我吧。”邝威说完看一眼李慕思:“我对梅子没其他想法了,就想最后再帮她挺过这个难关。我对她也算是有始有终了。我知道她在哪,我是个男人,她现在很需要一个男人,慕思,余阳现在需要你。”
“他需要的不是我。”李慕思看邝威,眼里全是痛。
“我是个男人,我也了解余阳对你的爱,不可能说没就没的,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表现给你什么,可能都是假的。一个男人是要尊严的,所以他会被那些蒙蔽一段时间,但是最后他会发现心里最纯粹的渴望是什么,请你相信我,如果你爱他,就去追他回来。不然你真的会后悔的。相信我。我也想过放弃严梅的,你别觉得我就一直这么傻,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放弃她,我也找过别的女孩子,我也听我家人的话跟别的女人谈婚论嫁,我也觉得没有她我可以过的很幸福很好,我也以为如果她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会表现的不屑一顾,能当作自己的不在意,但是我一听到严梅的消息,我就无法控制我自己。我爱过她,这怎么都改变不了。余阳爱过你,比爱任何人都爱,这也不可能那么快的被谁所改变。你看到的或许不是真的。”
李慕思看着邝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邝威说:“严梅有我在,余阳需要你。晚了这一次或许就是一辈子。”
李慕思突然起身奔跑了出去。
刚进的士,李慕思就给魏晓燕打电话:“燕子,你那边怎么样了?”
“快要举行婚礼了。你呢?”
“我不走了。邝威去接梅子了。”
“我等你,花我带了,我等你回来!”魏晓燕很坚定的说完,李慕思就听到那边司仪开始主持婚礼的声音。
李慕思到达教堂的时候,余阳和吕悠然正相视而立,李慕思看着余阳眼里对吕悠然的情愫,然后疾步走过去,她就站在大厅的中间,看着两个人对视,她听到魏晓燕再喊她,但是她就是移不开眼睛,她顾不上别的,就是一眨不眨的看余阳是怎么把戒指套在吕悠然的指间。
所有的人都在看李慕思,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李慕思和余阳之间游离。
他们看的到李慕思眼里透露的不舍和快要漫出的泪光,但是李慕思就是没有任何反应,李慕思不说话,很沉默的看着余阳。他们在想这或许就是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余阳转头看李慕思,再看吕悠然。
吕悠然就问余阳:“阿阳,是我们上次见的那个女人,她爱你是吗?”
余阳看李慕思,再看吕悠然,然后很无奈的摇头。余阳这是在告诉吕悠然,李慕思不爱他。
“可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有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吕悠然急切的问着余阳。
“她或许只是来参加婚礼的呢?如果她真的跟我有什么,就不会这么沉默不语了。”余阳说着就要把戒指戴在吕悠然的手上。
“爱!”李慕思突然吼道,然后眼泪开始掉,不停的掉。
余阳回头看李慕思,眼里开始蓄起哀伤的光:“你不爱我,你不要想欺骗我。”
“我爱。”李慕思的声音哽咽了:“我是真的爱。余阳,我若真不爱你,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一直以为我不爱你。不!我一直都知道我爱你,可我不知道我会这么爱你,掏心掏肺的爱你。你可以埋怨我曾经不懂的珍惜,埋怨我伤害过你,但是不能说我不爱你。我沉默不语是因为我没有理由去搅乱你的生活,我害怕自己破坏自己的幸福,我站在这里是我真的无法看着你就这么走近别人的怀里。所以我想你看到我,我知道如果你还爱我,你看到就会选择我。如果你不爱我,那么祝你……”
李慕思闭嘴,深呼吸。她说不出口的那两个字最终脱口:“幸福。”
吕悠然的笑脸突然一阵白,看向余阳:“我现在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爱她吗?”
余阳看着吕悠然,突然把戒指收进手掌里,良久说道:“爱。”
“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你都还会这样一直爱那个女人吗?”吕悠然继续问,殷红的小嘴都有点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