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给了月融极大的信心。作为教主亲选的死士之一,从一开始,“用生命护卫神女”的观念已然刻在了骨子里。映霜脸上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慢慢踱到那片水光之下,光线从头顶上向她倾泄下来,明暗间让月融想到了以前供在二院殿堂之上的煞神,庄严却又透着股阴翳之气。
映霜看着父亲为了保她安全,自幼为她训练的人,她明白这些人经历过什么。但自父亲的权力受到威胁,她被迫离开雾隐后,最近这两三年,人心是怎样变化的,她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徒劳,只会让人心更散。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这间密室,是我以前练功的地方。”她闭上眼抬起头,让光线直打于面部。此时又一滴水滴下来,映霜突然睁开眼,抬手接了,圆润的一个小水滴,就那样立在她的指头尖上。
“月融记得。”月融垂手立于一侧,回忆起映霜幼龄之时,第一次看到她在这里练功的样子,毒虫蛇蚁爬满全身,她小小年纪却没有一丝慌乱,只闭目着运功,几个呼吸间,虫蚁却像被吸干了精力,纷纷落地,映霜再睁开的眼中却更现光华。彼时月融也不过是个孩童,刚受了训被拨到映霜身边,这个场面在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映霜将那水甩到一边,缓缓走到月融面前,月融将头垂的更低,映霜却轻轻地执起了月融的手:“我们自幼相识,对我而言,你并不是一个工具,一个随从。”映霜言语温和,月融感到心中深深的震动,她随着映霜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映霜那好看的眸子中透出的是一种信任的光芒:“如今教主不在,我所能依傍的,也只有你们了。当年形势紧迫,我被匆匆送出雾隐,隐于中原,这几年辛苦你一直为我伏在这危险之中,为我传递西南的消息,我心里,是很感激的。”映霜眼中泛着微微水光。月融大恸,说到底,神女武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不足双十年华的少女,母亲早逝早早失了母爱,如今父亲也不在了。想到自己从小没见过父母,不免有些感同深受,又想到这些年神女受过的苦,月融立刻又跪了下来:“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况且教主救过我的命,神女也救过我的命,我这一条命,都不够还教主和神女的恩情。属下甘愿为神女肝脑涂地。”映霜又赶快拉起来,握着紧了紧她的手,复又放开,认真的看着月融说,“现在教中的情形,想必你也清楚。非我要杀那个侍卫,可若不杀他,带着他我们如何尽快出去?”映霜边说着,边向盘龙柱的地方走去。纤纤玉指指入柱旁墙中,毫无差别的墙面竟然湿了一点,随即陷了下去,盘龙柱慢慢的转了一个面开了一扇门,黑洞洞不知通向何处,显见与他们来时的路不同。
月融心下一明,知道这是神女顾及她与护卫统领之前暧昧的情愫,特意解释一番,可见神女仍旧心细如发,顾及她的感受,当下边走边轻声回道:“属下不过为掩藏身份与他逢场作戏,并无私情,请神女放心。”
映霜闻言顿了下脚步回头细看了月融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是太平了,我总还是想要身边人有个好归宿,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那神女与叶绽青呢?他刚刚虽在巴长老面前说不在乎随从,可是最后还是让我们赶快走......”也是情之所致有感而发,待月融发现她无意中吐出这半句,话已出口,这分明是僭越了,月融心中懊悔不已,神女一番亲近之言,让她忘了自己的本份,她正想着向神女讨要惩罚,却听神女又轻轻叹了一声,半晌说道:“也并非他刚刚的行为,我知他刚不是过诳巴长老。我也并非此事,初初我是想借无望阁之势藏身,没想到与叶绽青倒也投缘,本以为他对我真心以待,但路上听他与随从的对话,他不过是借为了寻药之名来查探雾隐的动态,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愰子......”映霜的话中带着无尽的落寞。
月融明白,映霜将女儿家的心事讲给她,是将她当做了贴身体已的人,当下也为神女发愁:“既然如此,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是否要留在西南?教主新丧,神女只否可继承教主之位?或者我们就隐于西南?毕竟这里我们比较熟悉。”
“隐于西南……”映霜喃喃地咀嚼着这句话:“非我不想,实在是不能,现在四大长老正斗的水火不容,接下来便是要抢地盘分权,我们能趁乱隐一时,但等局势稳固,怕是他们要在自己的辖地中进行一轮人员清洗来排除其他势力的卧底及暗探等,到时我们想走怕会更难。”
“可是他们没有神女的典赐与祝祷,谁能名正言顺的坐上教主之位?神女以身份能否压制?”
“能够掌控权力,还在乎教主这个称呼吗?”映霜言语清冷。
月融点了点头,深感映霜说的是:“那我们去哪里?”
“不知假神女的具体情形如何,我们若飘于江湖,难免被人生疑,不如再回无望阁,现在江湖人皆看着无望阁对于武林的态度,我们藏于其中,正好处于注视的盲区。刚听巴长老的意思,无望阁中未尝没有他们的暗探,我们也正好得知两边的消息。”
两个人脚步不停,没一会儿功夫已然出了堃殿的范围。
“神女,对叶绽青我们该怎么办?”
映霜足下未停:“除却这些机关暗道,巴长老给他指的路倒也真是条不错的逃生路线。不过堃殿后园的阵法,即便是我当年,也着实费了些工夫才摸出些门道,他应该没我们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