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12月29号,新年放假前一天,下班后,李燕妮又去医院看望原身,顺便和爹妈聊聊天。
就这样,三人聊起汪紫涵小时候的事。
而此时周翠和李向阳已经完全消除了对汪紫涵的芥蒂,自然话风就变了,可劲儿地夸她小时候长得心疼(襄城话,就是好看、漂亮的意思)。
周翠:“你小时候长得贼好看,在全小区那都出了名的,见到你的人没有不夸的,都说像是首都来的孩子。我们妮儿长得要是有你一半好看,现在也不用发愁找对象了。”
李向阳:“嗯,这我知道,小时候都说长得像电影明星似的,眉眼比那个龚雪还好看。”
汪紫涵听了,自然美滋滋的,得意洋洋地哼唱着自己现编的小曲:“我是校花,从小颜值开挂,是学校最靓的花。气质洋气又优雅,人见人爱人人夸。一出象牙塔,颜值助力职场开挂……”
李燕妮给气得不轻,又想起小时候两人的纷争了,开始死命谦虚:“什么好看不好看,不过是一句臭皮囊罢了。还是你家燕妮厉害,学习成绩那叫一个辉煌,碾压我几条街了。工作了,光长得好看不行,还得看能不能给人家公司解决问题。这个就得看实力了,你家燕妮实力杠杠的……”
她在说到“臭皮囊”几个字时,特意加重了声音,那是说给汪紫涵听的。
汪紫涵被气到了,眼珠子一转,就噘着嘴又说起了顺口溜儿:“你是学霸,从小学习顶呱呱,在学校一路称霸。只可惜,实力被颜值拖垮,一出象牙塔,就折戟沉沙……”
周翠也出人意料地完全倒戈,“哪儿啊,俗话说得好,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要嫁得好,可不就得长得好看。”
汪紫涵见状,愈发得意,唱得越发起劲。化身刘三姐,又开始唱打油诗,这回是红楼梦风格的:“一个是倾国倾城姝,一个是钟家无盐女;一个人人爱,一个无人问;一个是,朋友遍天下,天天笑哈哈;一个是,知音无一个,夜夜泪哗哗……”
李燕妮怒了,“你看,这就跟买股票一样,咱们都会买看涨的,不买看跌的。随着年龄增大,颜值是一路下跌,尤其是过了三十岁,跌得厉害,人家有钱有势的,都喜欢年轻的。但实力就不一样了,随着经验的积累,越老实力越强,行情一路看涨啊。从长远来看,还是你姑娘燕妮前景好。”
你说我人老珠黄?!
汪紫涵一怒之下,推了李燕妮一把,结果就这么一推,把李燕妮的灵魂推出去了。她抬起自己的手还有点不可置信,紧接着周翠就大呼小叫起来:“妮儿的手指头动了。”
李向阳忙去喊医生,周翠捂着心口直喊菩萨保佑。
汪紫涵却傻眼了。
她这是回去了?!
天哪,这不是真的?!为毛老天爷要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呢!等拿下C公司广告再回来,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医生匆匆赶来,检查了一番之后,说病人可能这几天就要醒了,让他们随时注意观察。周翠和李向阳激动地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汪紫涵还在愣怔之中,初稿还没弄出来,李燕妮的灵魂一走了之,这让她怎么办?想到将要遇到的麻烦,灵魂回归身体的喜意都被冲淡了。
脑袋里似有一团乱麻,没有一点儿头绪,她敷衍着跟周翠和李向阳道喜,随后找借口离开了。出了医院,汪紫涵在路边招手打车,她是不会像李燕妮一样挤地铁的,太挤了。
回到家,一见到夏荫,被忽略的喜悦才慢慢涌上来,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妈,“妈,我想死你了。”这都几个月没跟她妈撒娇了。
“去,赶紧去洗澡,一身消毒水味。”
夏荫嫌弃地推开汪紫涵,后退几步,“又去医院看李燕妮了?真搞不懂你们,明明之前看她不顺眼,跟她较劲,现在她住院了,你倒是去得挺勤。”
说完她自己扭身先去了卫生间,先把手消毒一遍。
汪紫涵听到“李燕妮”这三个字就感到头大。她看着自己的手骂:“真贱啊,干嘛要推她,要推等广告的事搞定,再推也不迟啊。”
她怏怏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之后,见爸妈在客厅看电视,也就坐下陪着看。
之前灵魂受伤时,她爸妈对她来说,就像电影里的人物一样,没有真实感,看得见却摸不着,那时其实汪紫涵心里很慌。
今天灵魂归位,可以真切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她心里很激动。
汪紫涵坐在爸妈中间,左手握着老妈的手,右手揽着老爸的胳膊,心里这才踏实了。她是真的回归了。
“今天怎么了,突然这么粘爸妈?”汪国庆拍拍女儿手背,笑呵呵问道。
汪紫涵觉得眼窝发酸,一股潮意涌上来,她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闷声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李燕妮快醒了。”
汪国庆和夏荫闻言,对视一眼,却奇异地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这是被李燕妮车祸这事,刺激得没有安全感了啊,怕受伤昏迷的那个是自己,所以现在才这么粘他们。
汪国庆忙安慰:“那挺好啊。放心,以后都没事啦,天下哪有那么多倒霉事都让咱碰上啊。老天爷都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俗话不是也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以后你遇到的就都是好事了。别怕啊,姑娘……”
夏荫也安慰,她用的是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元旦放假,这几天不用做家务,出去逛逛街,买几件衣服什么的,这几个月都没见你买新衣服……”
提到买衣服,汪紫涵顿时双眼发亮,“天气这么干,还得做个SPA,还要买双新鞋,好去参加聚会。聚会?等等,我看一下都有哪些聚会,差点把这茬忘了。”
说完她忙忙回卧室查看手机去了,之前的伤感也忘了。
夏荫见女儿一副“买买买”的势头,又对聚会热衷起来,放了心。
之前女儿周末既不出去逛街,也不参加聚会,对着她也不像以往一样撒娇卖痴,眼睛里还透着股惧怕,行止都有些瑟缩,夏荫还担心来着。如今好了,终于雨过天晴,看来她是彻底从车祸走出来了。
夏荫顿感周身轻松起来,汪国庆也一样,俩人相视一笑,继续看狗血的电视剧。
汪紫涵回到卧室,取出手机,查看微信群,结果越看越生气,因为……因为李燕妮把跨年聚会的邀请都拒了!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理由也没有一点创意,都是要加班写文案!
文案?那个李燕妮留下来的广告文案框架……
哦买嘎,她回来一激动,差点把大事忘了!
汪紫涵想起李燕妮隐约好像提过推掉聚会这件事,不过她当时没太注意,光顾发愁PPT演讲这事了。
她忙打开笔电,想看一下李燕妮写的框架。结果静不下心来,一页都看不下去。
她拿起手机,给周翠打电话,“阿姨,燕妮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手指和脚趾头时不时动一下。”
“那要是她醒过来了,麻烦您立刻通知我,我马上去看她。”让她先把初稿给我整出来。
“行,一准最先告诉你。”
周翠暗叹汪紫涵真关心自家女儿,以后得对她更好点儿。不过涵涵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她不禁有点纳闷,客气里带着点疏离。不对,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涵涵对妮儿那么好,怎么会疏离呢?她摇摇头,从脑子里剔除这个想法。
汪紫涵放下电话,看着电脑上的文案框架头疼不已,她硬着头皮看上一段,又看不下去了。正好手机响了,微信上有人找她说话。
拿起手机就再也放不下了,她都好多天没玩儿过手机了。
聊会天儿,间或看个新闻,打一局王者荣耀,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十点钟,她瞥了一眼始终停留在第一页的稿子,顿时有点内疚。
不知道李燕妮醒过来没有,汪紫涵想,要是醒过来就好了,可以帮着把初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