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上一句交谈也无，沉默了一路，直到到了餐厅，李燕妮才蹦出句“谢谢”。
韩总只‘嗯’了声，一眼没有看她。
总经办主任很快迎上来，看到汪紫涵站在韩总车旁边，也是一惊。
他跟韩总打完招呼，又对着汪紫涵轻描淡写问了句：“汪助搭韩总的车来的？今天没开车吗？”
李燕妮忙解释：“昨天车出了交通事故，车还在交通局。”
主任目中狐疑，出了交通事故，人半点事没有？不过面上还是关心了好几句，又叮嘱她开车小心。李燕妮忙点头应下。
这时其他同事也赶上来，姜助理看到汪紫涵站在韩总和主任旁边，气又上来了，狐狸精这么快就开始巴结韩总了？之前是不是故意吼韩总的，想通过另类的方式引起他注意？
见人齐了，主任带着一行人去了订好的包厢，先请韩总做了主座，主任自动坐在右边作陪。按常理，姜助理和汪助理就应该分作这两人旁边。
姜助理就很自然地抢先坐在了韩总左手边。
到了李燕妮这边，就又出了幺蛾子。
她按照李燕妮的习惯，本能地坐在了离领导最远的座位上。
其他同事脸上微微变色，主任的脸色也难看了些，不过这些人精很快恢复面色，又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被李燕妮占了座位的同事忙坐在了主任旁边。
这几分钟时间之内眉眼官司，李燕妮全然不知。张雪丽捅了捅她胳膊，朝她使眼色，她也不懂，等她瞅空儿偷偷小声解释，已经事过境迁了，大家都坐好了，再换也不合适。
李燕妮听了，心下更忐忑，只想时间过得快点，好快点熬过这场原本不属于她的饭局。
服务员送来菜单，主任递给韩总，韩总也不推辞，点了两道菜之后就又交给主任，让主任点几道大家爱吃的。
点完菜，在等菜的间隙主任挑起话题，开始说起韩总之前亮眼的业绩，同事们兴高采烈地捧场附和。
姜助理瞟一眼异常沉默的汪紫涵，笑着给她挖坑：“汪助以前在饭局很活跃啊，今天怎么话这么少，今天我们聚餐可是为了欢迎韩总，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停止了吹捧，纷纷扭头去看汪紫涵。
“不……不是，我很欢迎韩总。”李燕妮在这种场合本就紧张，如今又被当众为难，情绪就更加紧张，她绞着双手，使劲回想甄嬛言语击退皇后娘娘是用的哪一招来着，不等她想起来，姜助理又祭出一刀。
只见她对着韩总笑得花枝乱颤，“之前周总最看重汪助了，还让她公费去B大读EMBA呢。这会儿周总卸任，也难怪她伤感失落，韩总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啊。”
我连周总面都没见过，我伤感失落个屁啊！
李燕妮反应过来这是说她小话呢，又气又冤枉，脏话都冒出来了，幸好没说出口。
韩总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汪紫涵，微微皱眉，问道：“EMBA？汪助上午没上班就是去上课了吗？”
李燕妮点头，不待她开口解释，姜助理抢先说道：“对啊，学费要三十万呢。周总最器重汪助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话题被打断，也就打住了。
李燕妮坐地离领导远，却离门口近，服务员就在她旁边空隙上菜。
按照之前原装汪紫涵的作风，此时必然要帮着上菜的，顺便把菜转到领导跟前，让他们先吃，别人才好动筷子。
可李燕妮常年是饭局上的小透明，哪有这个意识和觉悟啊？
她就傻愣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等着服务员上菜。
主任在谈话间隙瞟了一眼她，暗皱眉头，其他熟悉她的同事也都微微惊讶。张雪丽见她一脸严肃，话也平时少了很多，以为她心情不好，也没提醒她。
见菜上得差不多了，主任叫服务员开了酒，亲自给韩总倒了酒，八个人站起来一起举杯欢迎韩总就任。
站起来时，李燕妮又迟钝了一下，慌忙站起来，手中的酒都差点晃出来，又引来一波注目。羞窘之下，她一紧张，不小心就把杯里的酒喝干了，白酒辛辣十足，辣得她舌头都麻了，脸上微微发烧。
平常这个时候喝的酒，大家都意思意思喝一口就行了，重头戏在后面呢，谁想平时最会躲酒的汪紫涵突然变得这么实诚呢？行止青涩得像刚入职的应届生。
不对，应届生都比她老练。
怎么换了个领导，汪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李燕妮喝了酒，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忙猛夹面前的荷叶饼夹肉，一连吃了三个，胃里才算好受些。
盘子里总共十个“荷叶饼夹肉”，饭桌上一共九个人，只富余一份。
好嘛，这样一来，就有一个人吃不到了。
瞥见这一幕，饭桌上原本欢声笑语的氛围，又短暂地凝滞了一瞬。张雪丽也被她惊得目瞪口呆，忘了提醒她，她今天怎么这么出格啊？！
可惜全世界都明白了，当事人李燕妮还蒙在鼓里呢。
她为了不参与话题，默默让自己忙活着吃菜，当筷子又伸出去，张雪丽伸手拦住她，姜助理也同时出手了，她眼疾手快地转了一下转盘。
这样一来，放在李燕妮面前的菜就变成了“红焖肘子”，总算抢救下了限量的“荷叶饼夹肉”。
“汪助理手下留情，也留几个让我们尝尝。”姜助理斜睨了她一眼，出口嘲讽。
李燕妮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吃了，心里暗骂自己，脸上羞得通红，忙道歉：“不好意思。”
看她吃瘪，姜助理心中大快，这是她有史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饭局，之前都是汪紫涵让她吃瘪，风水终于转到她这一边了。
菜吃得差不多了，领导开始敬酒。
李燕妮又开始紧张，敬酒时总要说点啥，这她还是知道的，她不求出彩，能过关就行了。开始搜肠刮肚地想词：
要不表明一下态度，说“热烈欢迎”？不对，刚才已经欢迎过了，毙掉。
要不就“祝您工作顺利”？怎么听着像新年祝福，不行！
再不就表一下忠心，“我一定好好干”？好像太突兀生硬了。
她越急脑子越乱，侧头看了一眼正喝酒的同事，侧耳细听，准备偷师，至少借鉴一下思路。然后就听到同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超级肉麻的敬酒词：“前些日子跟我哥们吃饭，他还跟我显摆他上司是宾大毕业，今天您来了，我特高兴，以后可就有话说了，我上司可是沃顿毕业的MBA，说出去特有面儿。另外得知您来，我还特安心，在您的领导下，公司业绩必定蒸蒸日上，以后奖金肯定少不了。欢迎韩总来咱们公司……”
这脑子，这思路，这口才，绝非一日之功啊！不适合想速成的应酬菜鸟李燕妮，她也很理智地放弃了。
眼看还有三个人就要轮到她了，她看着手机，急中生智。
有问题找度娘啊，开始搜索“新领导上任敬酒词”，结果搜到的不是太官方正式，就是太肉麻，打死她也说不出口的那种。
刚搜到一个靠点谱的，才看到一句“我干了，你随意”，韩总和主任已经转到她身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