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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归年庆典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就已经对天空充满了神秘崇拜。

光明黑暗周而复始,云雨冷暖气象万千。

一颗太阳就能让世界大明,两颗月亮却与群星争辉。

不知道那些在久远的远古流传下来的关于天的形态是谁传述下来的。

人们度地量天又是根据什么来考定的。

在模糊而懵懂的神秘崇拜当中,回归年庆典深为大周人所重视。

回归年是幸运之年。因为人们可以看到剑星回归。

剑星回归一般都在冬月,一年当中第十一个月的中旬,冬至日白昼最短的时候。

两颗月亮大小不一,悬挂在东方的天空中。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但是已经没有了耀眼的光芒,人们甚至可以看到太阳的表面有黑色的斑点。

淡淡的薄雾和暗下来的天空让人们感到沁入心脾的寒冷。

剑星自东方地平线向上,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迹,火焰和浓烟,发出沉闷的破空之声,笔直向上。剑星耀眼的光芒,在雾气之中显得非常内敛。它散发着十字形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沉闷的声音伴随着风云翻涌,越来越刺耳。人们从信仰降临的欢呼,到奇观震撼的沉默到最后,在大自然力量的压迫感之下,感觉到人类自身的渺小和无力,而渐渐颤抖,恐惧。很多人脸色苍白呼吸紧张,颤抖着,像一颗追逐日光的向日葵一样,注视着剑星划破苍穹。最后渐渐远去,消失在天空中。云合雾绕,下一场带有冰花的小雨,回归年的冬天就来了。有时候回归年还带来罕见的雷雨天。雷雨通常会在剑星回归之后五天之内降临。

飞星回归之年,就是回归年。这颗飞星,人们称之为剑星。

剑星每隔七十年就会重新出现在天空中,自地平线破空而出,飞向高空,然后逐渐远离。七十年一次的规律非常符合我们的道法自然,天行有常的观念。在大周国,剑文化非常盛行。这颗带有永恒和神秘力量的隐喻的飞星就被人们尊称为剑星。

时值大周授时历天子六百三十年。郭监正颁布新历法后的纪年法有两种,其中一种就是王朝纪年法,通称天子年。

大周国雍州西北部的一座关城名为环城。环城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这七十年一遇的庆典。老城主洪嘉禾经商有道。在回归日前后各延伸一个月的时间,以庆典为契机推动归化部族,远方的城市商队和本地商人之间的贸易往来。

环城,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圆形的城池。厚实高耸的城墙就是环状城墙。据说是肇建者因地制宜,利用陨星坠落造成的环形山修筑的城池。这是一段比较久远的历史了。当年环城一带龙蛇混杂,交战不休。如今已经成为一座沟通四周散布的归化部族的交易枢纽,四周散落着一些城镇村庄,自成系统。

环城之外值得一叙。

这里丘陵平缓,植被低矮。

此去东南,山林渐密。森林周边散落着大周人的村庄。一般都有一两级斗拱托起平直的坡面屋顶。这里是边远地区,建筑材料因地制宜,木板和干草是常用建材。多年来和周边部族的交往,大周边民也渐渐使用细幼的黄土夯筑土块。归化部族也逐渐普及大周的坡面屋顶。只是屋脊上的装饰兽骨以区别。山林里的猎人部落经常就近交易。这次的庆典才把他们从茂密的山林中吸引过来,兜售上好的毛皮和骨殖。虎皮象牙之类的不少见,连食铁兽,犀牛鳄鱼甚至是牙长数尺法人大象都能够装笼贩卖。猎人们的坐骑和驮运工具多是烈马、狼、狗。由于没有阉割技术,他们的坐骑多狂躁好动。兽廊依城墙而建,设在城外。这些狗,产自环城东边偏南黄狗陵一带广袤的丘陵地区。通体黄褐色的毛皮,身长可达两米,性情温和。大周人擅长驯化野兽。密不外传的阉割技术让野兽变得温驯服帖。归化部族和那些猎人部落非常羡慕。

西北高远,雪山化河。翻山越岭而来的异人也非常多。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雪山巨人。他们须发浓密,追逐羚、鹿、豹子等雪域猎物为生。不论男女,都散发着浓郁的体味。牙齿坚固洁净。

雪山巨人高达十米乃至数十米,寿数长久,不停生长。在久远的过去曾经因为长寿的奇异特性而被很多帝国的远征队捕猎,取其鲜血饮食,以为延寿资颜。在几百年前的大混战时代,雪山巨人在各帝国的地缘博弈之中得到了几个周边大国的盟约和保护。大周国在内的几方大国联合发布声明,才把把雪山巨人从猎物的地位解救出来。最近一百几十年,大周推行的归化法令吸引众多部族迁下山地。巨人的领地反而扩张到了平原。这一行雪山商队此次满载而南下,深入到环城与各地商人交易。环城人民专门为巨人砌造了雪人池,为他们提供搓澡服务,以此款待自远方而来的友人。雪人池在城南门偏西的草原上。往南的石头山名为巨阙山。巨阙山里有雪人们自己建造的洞穴行馆。雪人池周边有一排排食宿之所和勾栏瓦舍,是环城周围地区的人气所在。

篷车之民是众多异乡人之中最独特的。他们首先是商人,然后他们非常神秘。不知道来自多久远的地方。据他们自己的游艺人讲述,他们的王国在很久以前就分崩离析了。他们是天神的选民,在等待天神之子的降临。他们四散在世界各地,徘徊寻觅,寻找天神的许诺之地。

篷车之民的大篷车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秘宝。他们经游天下,搜罗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转运贩卖。装有各色不明液体的试管里冒着泡泡。他们稍加添佐,就可以变化出爆裂的大火,浓郁流淌的雾海。装有线圈和球状末端的对称铜杆激射着劈啪作响的电火花。上满发条就会发出美妙的音乐的黄铜透雕花球。可以清晰看到玻璃盖子下面有条不紊的运行着的齿轮的钟表。末端装着一颗铜丸,投掷出去能够顺风飞行久久不落的小鸟。纹饰繁复的异域围裙和头巾,黄金鼻环,镯子,簪子。波斯国的鞋子,欧罗巴人的卷曲假发,玄阙州的马鞍,甚至是所有帝国联合签署文件禁止贩卖的蒸汽机和各国货币。如果你没有看到你想要的,签一张合同存寄官署,下次来的时候就能给你弄来。黑市交易就更不必多言。各种偏门药方和医疗手术也深深震撼着许多归化部族。篷车之民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天神许诺之地,然而好像这个世界都不能为之设限。年轻貌美的女子热情奔放,招徕围观者。不需片刻,就可以把那些新奇的玩具销售一空。

环城所在,水草丰美,物资丰盛。国内移民引渠开垦,塞上人家放牧经商。环城地处中枢,迎来送往,非常热闹。城外的庆典盛况大概就是这样。

环城有四座城门。东西南北,分别是迎新门,靠山门,思来门,怀远门。

城内街坊纵横,划分成四个区域。环城大道和迎新路,靠山路,思来路,怀远路是环城的五条主干道。

迎新门内左右两侧以文、武庙为中心划分出大小不一的功能区域。街巷纵横,天桥勾连。这天桥是环城的著名景观,以王良五星的形状建造起五座高阙。名为穆王阙。高阙之间以天桥相连。是为了纪念大周穆王以此为起点的西征伟绩。五阙之间有两座雕像。王良驾驷马前进,面朝东方京城,取来归王化之意。穆王驾六马西征,面朝西方未知之地,取开拓进取之意。平时就有慕名而来吟风弄月之徒。值此庆典,更是不少怀古凭吊之客。

靠山门内左右两侧以武库和商会为中心划分整齐规整的功能区。怀远门侧有一道水门,引雪山活水进城。水渠、桥梁、甬道在坊市之间曲径通幽,相得益彰。城池中央是方方正正的城堡,重圭堡。整座城堡坐落在一块石山之上。高低错落的红墙碧瓦捧出石山西侧主峰之上的殿宇,涵元殿。这座城堡修筑技艺非常精妙。巧借三座山头建造了三座高低不一的城堡,由低到高分别是南方的第一重山门殿,西北方第二重渐佳殿,东北方第三重弥高殿。弥高殿之上就是西侧主峰之上的涵元殿。

当年的肇建者在山体之间磊叠石块,凿穿山体,修筑庭院和道路。最终形成了盘旋而上的关隘。这石山山体陡峭,关隘哨卡遍布火枪和弩箭。就算是游壁而上,也禁不住层层阻击。如果发生破城危机,敌人企图层层攻克关隘进而夺取主殿,也会望城兴叹。近在咫尺,千回百转,重重阻击,化整为零,重圭堡就是环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重圭堡渐佳殿的庭院之中有一组风车坪。风车坪上的风车日复一日,随风转动。根据一个古代传说,在缓慢转动的风车轮辐之上绑一根彩带,默默祈祷,许下愿望,心诚则灵。好事者附会,五色彩带代表五种愿望。金黄色代表财运,草绿色代表安康,天蓝色代表解忧,朱红色代表姻缘,黄褐色代表收获。文事武事且去文武庙。流传开来,到重圭堡渐佳殿祈愿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风俗。在回归庆典这段时间,来者更是络绎不绝。火烛花灯,彻夜不绝。天灯一片一片飘向夜空,整个城市就像星光之城。

冬月十六日乃是冬至日。每七十年一次的冬至日也就是剑星回归的那一天。在天下万民的心中,天子在每年的元日向帝国各州和属国发布新一年的历书,以此来表明天命所归。几千年来,剑星总是在历书所示的冬至日如期而至。以至于有老人常说,冬至日不一定就在这一天,但是回归日一定在冬至日。

庆典的主要场所设在在环城东南黄方向的狗陵。因为城主体恤远人,希望能够让所有人都能参与这七十年一遇的回归盛典。为了避免野兽人,巨人之类的异人扰乱城内治安,于是在黄狗陵开辟庆典广场。也借此契机拓展环城的规模,加强大周国在归化部族之间的影响。

清晨日出时分,人们陆陆续续进入经营有日的黄狗陵广场,在低缓的丘陵之间布置祭台、舞台和篝火。士兵们也零零散散进入岗位执勤。中午时分的庆典广场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远远看去,广场中央的黄铜大钟最为显眼。四面漆红的牌坊足足有三重斗拱,高挑优美。四座牌坊的顶端是广场的制高点。八尊昂扬奋发的开天盘古神像离地二三十米,俯瞰四面八方。

其次是散落各地的一种形制特殊的建筑。它们数量众多,高低不一,似塔非塔,如同要塞望楼,称为承炉台。是安放祭星香炉的底座。环城望族或者部落首领家族皆以红砖砌就。绕台体而上者,乃是一条直通台顶的旋梯。以铜鼎为炉,高烛涎香,续燃不绝,通宵达旦。较为富裕的族群或者商人,采用青砖砌成,以陶鼎为炉,高烛松香,星夜晨风,青烟袅袅。一般人等则自选建材,或木或竹,不一而同。

人潮之中希希松松几个雪山巨人真如鹤立鸡群,夺人眼球。壮硕粗犷的野兽人三五成群,耐心的布置他们自成风格的帐篷和祭台。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改用猛兽的头骨骷髅和骨架作为装饰。有不少人会向未见此情景之人一本正经的强调:一点都不血腥。以示见多识广。

参与祭典的人要抓紧时间完成最后的布置。

浑厚的钟声就像是一颗水滴滴落在平静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文。钟声由近及远,向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扩散开来。大周的祭司官员命人敲响广场中央地带的大钟,提醒所有人,剑星即将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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