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从内部攻破。”孟炎的话让吕兵使一时陷入到沉思中。
“要想个办法，让他不带防备地自己出来，这样才能为我们所用。”孟炎接着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吕兵使抿了抿嘴。“总之，我先去查这户主身份吧。我不在的话，你们两个也可以再去粮仓试试。对了，孟炎，你手里不是有兵部公函么，你可以拿出它看看能否逼王育给你放行。”
“明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孟炎果断点点头。他们从民宅出来，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紧接着吕兵使朝王宇林开口道：“王宇林，你不认识这户人家对吧。”
“不认识。”王宇林再次摇头否认。
“那这样，你陪我来核查下这户人家的身份吧。我把门锁都砸坏了，肯定得给赔点钱。”吕兵使吩咐道。
“吕大人，这种事您直接去州府找乐文师爷就行了。不是我不想跟您走，州牧给咱的吩咐就是帮孟炎大人，我不能也不敢擅离职守呀。”王宇林陪笑着道。
“那你继续‘三陪’到底吧。”吕兵使便也没再管他，带着一部分手下朝州府过去了。孟炎和玛兰两人则回去取了公文，再次来到粮仓准备交涉。这一来一回的，孟炎都开始熟悉去粮仓的路了。他其实也打心底里纳闷，为什么会搞得这么艰难险阻呢……粮仓门前，王育果然在值守。当然喽，那些闲散家伙也都在，并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孟炎不得不佩服起王州牧的对策了，他和吕兵使带着朝廷的命令，王州牧再怎么地头蛇也肯定不敢正面拒命，所以搬出这些刁民，还真起到了奇效。若他们只是一般刁民，那其实根本不是妨碍，随便派点兵士过来就全赶走了，但问题是王州牧带着府兵官吏其实都站在他们后面撑腰，就像王育在这里值守显然不是为了对付刁民，而是为了应对吕兵使过激反应把驻军给调来，换句话说就是根杵在这里的搅屎棍。
当然喽，背地一套表面一套，表面上的功夫也是基础。王育发现孟炎他们又来了后，立刻便恭恭敬敬地迎了过来。孟炎也没说二话，拿出来公文展示在他眼前。“王统领，对于先前所发生的事情，我孟炎深表遗憾。但一码归一码，别忘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是筹粮，所以我需要进粮仓去清点账目，安排搬运粮食，请你给行个方便。”面对打官腔的孟炎，王育自然也不好打哈哈。于是他正色道：“孟炎先生，不是我不配合您，现在这些家伙堵着路非得讨个说法，就连里面工人都出不来了。”
“你的府兵呢，现在不正好能派上用场吗？”孟炎追问道。“他们现在的行为妨碍我履行职责，实际上已经触犯朝廷律法了，如果你不愿用府兵清场的话，我认为应当交由吕兵使来处理。”孟炎如是道。
“真要动武的话，我也得向州牧请示。”王育回道。“毕竟就算犯法审理也得是在城里衙门的主持下进行对吧。”顿了顿，王育接着道：“再者说情况其实没那么严重。孟炎先生，马兰小姐，你们是上面来的可能不清楚，实际上这样的聚众闹腾在居云州，特别是乡里乡下很是常见，理由也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所以我们都是以调解为主。我当然知道您带着兵部的命令情况特殊，但问题是现在还有时间啊对吧，如果真是快到规定的日子了，那不用您说我相信州牧也会派我来强行清场。”王育这话刚说完，一旁王宇林也跟着点头附和起来：“这点我也可以保证，王州牧是绝不会坐视不管让您无法复命的。毕竟要是粮草出了岔子，王州牧他也绝对难辞其咎啊。所以您就先让王统领来处理这些刁民呗。”
他们两人的话忽然点醒了孟炎。对啊，如果这粮草上出了岔子，迎接居云州和王州牧也肯定是调查和追责，到时候反而更加得不偿失。所以两人话里也已经婉转透漏出王州牧的真实意图了，那就是自己肯定能拿到需要的粮草回去复命，但是…过程无法由自己主导，这粮仓一时半会也绝不会让自己进去。听罢孟炎扭头看了看玛兰，玛兰显然也读出这层意思。交换了下眼神，孟炎舒一口气，带着无奈朝王育回道：“那行，你先处理吧。但我需要个保证，什么时间能解决妥善？”孟炎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时间能把粮食凑来。
“四天。”王育旋即回道：“四天内保证让他们各回各家。”
“对了，孟炎大人。”王宇林接着补充道：“下一批从乡镇里筹集的粮食，两天后会送过来，数量大概有四千斤。”
“四千斤？”这数额倒让吃了一惊，加上已经装车的四千斤，这样一来三分之二就搞定了。看来王州牧果然没来虚的，到底是给出了诚意。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孟炎便也不再坚持，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孟炎先生，多谢您通情达理。”见状，王育倒是也露出宽心的笑容。他接着扭头看了看玛兰，发现玛兰也没什么反应，于是接着道：“如果吕兵使在，恐怕很多话还不好说。我可以向二位保证的是，粮草绝对不会出现问题，而且四天后保证诸位再来粮仓一路畅行无阻。大家都有职责在身，互相谅解一下呗。”
“…”孟炎也没回他，随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看来，粮仓里的粮食一定有问题，而王州牧是铁了心地不想让问题被发掘。所以现在这选择…反而落到自己身上了。到底是要坚持道义去查问题呢，还是安安稳稳收粮食走人？先前吕兵使的态度是第二种，孟炎自己是第一种，但现在情况似乎却开始反转了…
“王宇林，既然都到这份上，我看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走着走着，倒是玛兰先开口了。“算上两天后送来的量，还差最后四千斤。这些什么时候可以筹集完？”
“最后四千斤，等四天后从粮仓里搬便是。”王宇林如是回道。“其实都不用劳烦您二位，王统领到时候会亲自带人把粮草搬到城外军营，整理装车打点妥当，到时候您二位只需要去最后清点即可。”
“为何吕兵使在场就不好明说呢。”孟炎问道。
“吕大人是好面子的人，不像二位这么务实。说太明白，怕他反而不接受啊。”王宇林笑了起来。“更何况，二位大人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吕兵使那边好说，只要您二位给行方便，州牧再出马撮合一下，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你们这是把吕兵使给吃透了啊…”孟炎喃喃说。
“瞧您说的，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公事，互相了解不是正常嘛。”王宇林则笑道。“如果二位大人觉得闲，这几天我也可以带你们四处转转。居云州乃是天府之地，就当前来游山玩水一番嘛。”
“再说吧。”顿了顿，孟炎接着说：“就算真不用我们动手，该作的样子也还是要做的。”
“明白。”王宇林点点头，便也没再二话。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吕兵使的宅邸。这一波三折，搞得孟炎真感觉好像在原地踏步，没有前进分毫。当然喽，这也得分层面来讲。在粮仓的调查中，他们确实没有进展。但是背负的征缴工作却得到了王家的承诺，即不用自己动手，而且绝对会如期解决粮草问题。
“孟炎，你怎么想？”在房间里休息着，玛兰扭头问向孟炎。
“我怎么想…”孟炎当然知道玛兰在问什么了，那就是到底要不要弄清楚粮仓里的猫腻，还是听王州牧的安排休息几天拿上粮食走人。
“既然王育说四天解决事端，就说明他们王家最多再有四天就能处理妥当粮仓内的问题。换句话说…”玛兰欲言又止。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孟炎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有更多顾虑：“但王州牧这种老狐狸，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给咱们兜底。所以不排除王育口中的四天只是障眼法。有可能等四天后再想办法推诿，也有可能其实这两天内便可以解决。”想了想，孟炎反问向玛兰：“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要再去找州牧一趟。”玛兰回道。“无论咱们最后接受与否，必选要跟他当面对峙一次探探底。不然的话，后患无穷。”
“有道理。”孟炎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王育和王宇林毕竟只是传话的，他们的保证也不一定就真实。只有王州牧的亲口承诺才是最有效的。
“找过王州牧，我们再和吕兵使商量一下吧。”玛兰接着道。“毕竟…咱们两个也不好擅自做主吧。”
“确实。”孟炎也点点头。这第二轮交手伊始，孟炎已经开始感到十足的压力和被动了。正所谓恩威并施，这才刚给完下马威，王州牧转手便摆出了带着诚意的交易筹码。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啊…当然喽，孟炎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现在该轮到他们来回应了。向王宇林转达了要去见王州牧的要求后，王宇林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而是随即动身开始带路。看来这一步也如是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无论如何，孟炎已经在心里暗暗做好了两手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