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立即着人将丁小姐送去净月庵,还派了不少人照顾她。与其说照顾,不如说是监视。
丁晓月一路哭哭啼啼,企图跳车逃跑,也被人拉进了马车,堵住了嘴巴。
“母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终于忍不住和皇后争吵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丁小姐做错了事,必须接受惩罚。你莫非想让她继续呆在掖庭之中?”
皇后眯了眯眼睛,语气尖锐,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太子立即不做声了,忍不住看了柳雪絮一眼,他刚才承了柳雪絮的情,又对她心怀愧疚,可没这个脸让丁晓月无罪释放。
显然,他心中也将一切过错推到了丁晓月的身上,并不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
作为储君,他从小到大犯的错误都是别人背锅,他也习惯扮演着完美的太子角色,根本没意没意识到这是他的错误。
“你且好好陪陪雪丫头,莫再提那贱婢!母后最疼爱的两个丫鬟都给了你,你还不知足吗?”
皇后见太子沉默,权当他是接受了,神情变得柔和了起来,又给了他两个甜枣。
太子面上露出不满的神情,泄气般低下头去,变得愈发沉默起来。
待一顶轿子上坐了两个人,感受到轿内沉闷的空气,柳雪絮觉得胸口发堵,忍不住揭了垂花赤霞纱帘去看小窗外面的风景。
朱红的宫墙,乌黑的瓦,几丛绿竹伫立在墙脚下,雕花石窗透过一点明丽的色彩,似乎是红的粉的蔷薇花。
“柳小姐。”
太子忍不住唤了她一声,脸上的神情也颇为不自在,却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便停住了话语。
柳雪絮本来心中对太子颇多怨气,也未回答他,只冷了脸,用一双冷淡的眼睛望着他。
太子殿下的脸立即黑了起来,语气也恶劣了一些,听起来更像是讥讽,“你脸上的伤势快好了吧?”
“殿下觉得呢?”
柳雪絮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脸去,下意识轻抚面上的纱布,心中十分郁闷。
太子眉头一横,心中怒气翻涌,觉得这女人简直是不识抬举!
两人各自生着闷气,谁也不理谁。
过了许久,太子又忍不住开口,“你对晓月好一点,不许把她当奴婢对待!她肚子里可是怀了孤的长子!”
他态度傲慢,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让柳雪絮愈发愤怒了起来。
她忍不住回头,眼里蕴含着一丝怒火,反唇相讥:“太子殿下这话应该和皇后娘娘说,本小姐可不愿意当你的太子妃!似太子这般歹毒心肠的人,宠妾灭妻,罔顾礼法,本小姐还嫌没活够了!”
“你……”太子未曾受到过这么严厉地指责,一时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想反驳,目光却在触及到柳雪絮的面上时狼狈地避开来。
他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尽量以平静而珍重的口吻说:“柳小姐请放心,孤绝对不会做那宠妻灭妾之事。丁小姐再受宠也不会高过你去,未来嫡子也一定是你的孩子。这点不可更改!”
柳雪絮惊讶地看向太子,没料到他居然会给出这个回答。
仔细想想,太子从小接受的是储君教育,嫡子继承制度在他思想中根深蒂固。可惜了丁晓月还以为自己可以母凭子贵,一举上位,却不知道她的孩子从根本上否决了继承权的问题。
柳雪絮摇了摇头,神情黯然下来,“这个问题并不是主要的。”
“主要是你心中有了五弟?”
太子突而冷笑起来,突而毕竟了柳雪絮的面容,阴森森地磨了磨牙。
“孤警告你,孤不宠你是一回事,但也绝不允许你水性杨花,破坏孤的名声!”
柳雪絮往旁避了避,皱了眉头,猛地将人推开。
“太子这话说得真是可笑!这桩亲事能成与否还另说!若是逼急了我,我就是出家为尼也不愿意嫁入皇宫又如何?”
太子愣了一下,没想到柳雪絮居然这般刚烈倔强,同时觉得心中一刺,她这么决绝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不是为了他!
孤这个未婚夫做的是不是太失败了?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却不敢深究,只怒气冲冲地望着她,嘴上倔强道:“最好如此,省得孤整日听见柳小姐一些不知廉耻的流言蜚语!”
柳雪絮气结,懒得和他多说,只转过头去,看轿子外面的风景。
到了皇后宫中,皇后命太医检查了柳雪絮面上的伤势,又赏赐了一堆珍贵的药材,笑着说:“雪丫头赶紧把这伤养好,好进我家家门,让明儿好好补偿雪丫头!”
柳雪絮正和太子闹翻,听了这话顿时有些牙疼。
她还是选择毁容吧!
好不容易挨过了晚宴,皇后命人将她送回府中,让太子作陪。
出了宫门,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着,柳雪絮送了一口气,只对太子挑了挑柳叶眉,下逐客令,“太子殿下请回吧!”
然而,太子却十分反常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问道:“孤为什么要回去?母后不是让孤把柳小姐送回去吗?”
柳雪絮诧异的看了太子一眼,这不是他的惯例吗?
每次出了宫门太子殿下就直接离开,她顶多给他打个掩护。这次太子怎么这般反常?
莫非他以前都是借着这段时间去探望丁小姐?现在丁小姐被软禁在净月庵,他反倒无处可去呢?
想清了这点,柳雪絮也懒得和他说话,只当这个人是不存在的,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迷迷糊糊行了一段路,马车突地一停,便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可是小姐回来了?”
柳雪絮“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望去,一时还以为自己在家中,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素心,莫叫了,好困!不想起来……”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嗤笑声,将柳雪絮吓了一跳,她猛地站了起来,身上似乎落下个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却是太子身上绣了金色龙纹的玄色披风,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
而她刚才所在的位置真是太子的怀抱之中。
太子什么时候这般好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