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有序进行。
先是县内有名的善长仁翁以着年岁大的资历阐述北仙王的丰功伟绩,后是进行古老的祭舞,并伴有口述祷文。
“荒元纪,吾祖诞,四方神雀衔仙穗落于屋檐,岁周能言,初创古韵文,六造修身,八立仙之初解撰文,十为部族扩土千里,剿蛮荒异兽,仙古部创立,部族日渐向荣......”
随着庄严的声音响起,在赵铁等人沉浸于高居天宫,位列北仙王的古祖荣光时,遥远的天际泛起了扭曲的涟漪。
最初还很小,不起眼。
渐渐,时间过去。
涟漪扩大,蔚蓝的天空形成的气浪轰然扩散,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黑线,天空像是被人残忍撕裂了般,弯弯曲曲。
伴之而来的是,空气仿是凝滞了般,变得稠结,令人呼吸困难。
来得快,青湖县内的众人纷纷响起了痛苦的闷哼,有些身体瘦弱的人倒在地上,祭祀现场一片混乱。
“我......”
兰婷喘着气,身体像是背负了沉重的压力,让她透不过气。
“儿,你......你阿姆是怎么了......快救......救她。”赵刀想要扶住兰婷,但他自身也不好受,身形晃动,两人要倒不倒的样子。
“玲......玲......”
兰婷最挂念的就是赵玲,随后两眼一翻,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突然增加的重力像是压倒赵刀的最后一根稻草,伴随之,他同样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剋看着附近接二连三的倒下身影,就像是被收割的稻草,心中涌起了恐惧,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巨石的重量还在不断增加。
他环顾四周,能保持站立的只有少数几个身体强悍的武士以及修仙者,凡人已然全倒。
触目皆是如此,整个县城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倒下了多少人。
现场令他有些不敢想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倒下的人大都还活着,视野内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失去了生机。
祭祀在这般状况下,已然无法继续下去。
‘还好!’赵铁蹲下身体,像是背负着厚重的大山,一举一动都要耗费更加多的力气,道力在赵刀三人身体流窜,检查了会三人的身体状况。
随后,他的道力留在三人的体内,护住各大器官以防万一。
这是他目前所能做的极限,这个未知的变故,他根本没有半点头绪。
嘭。
陡然,赵铁身上的压力倍增,令他根本没有余力站立起来,脚下的石板断裂,支撑着他的双膝不去跪倒在地。
“天裂了。”一声惊恐响起。
咔擦。
木台宛如承受不住这股无形的压力般,轰然坍塌,碎落在地。
闻声,赵铁抬头向上望去。
‘那是什么?天裂了?’他瞪大着双眼看向远方的天际,眼中有的是难以置信。
只见天际的黑痕越发宽,身体的压力随之就是增加。
嘭。
李赫等人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或是跪,或是趴在地上,更有甚者,伍平直接晕倒在赵铁的不远处,倒在人形成的肉垫之上。
‘撑住,不能倒。’
双腿在打颤的赵铁咬着嘴唇,意志就像是头顽牛般,强忍着难以忍受的压力,咬住的嘴唇都泛白了。
他有些不甘,虽知道能让天都撕裂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修仙者可以度量。
但他想要,真的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闷哼传入了赵铁的耳中,先是李赫顶不住了,倒了下来,后是仙宫二重的李剋,养尊处优的生活令他意志松懈了不少。
他略微撑了会,随即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更大了,我......’
赵铁全身上下渗出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双眼皮像是加了块铁石,不断迫使他闭上,脑袋更是昏沉沉,连思维都陷入了困顿。
‘泪眼’朦胧,眼前是迷糊的天际异景。
“这种威压......深如浩海般,又能从.......那么远的天际传来,竟能令你我......都感受沉重的压力,又是天上,你怎么想?”
不多时,现场能站立的只有孙师和李铧,以及一次次接近极限的赵铁。
“天仙下凡。”李铧咬咬牙,脸皮抽搐,虽能站起了,但他并不好受。
“下凡......不见得。”孙师的身体晃了晃,一副欲要倒的模样,似乎比李铧知道更多。
撕啦。
耳边像是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异响,天际撕裂出一个黝黑的......‘门’。
空气涟漪扩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天上向下扫过,扫过了李铧和孙师等人的身体,令他们走到极限。
“仙不可视。”在昏迷前,孙师似有遗憾的嘀咕了一句。
嘴唇的刺痛早已传达不上赵铁的脑海,牙齿镶入了唇肉,血迹染红了整个嘴唇,模糊的视界似乎看到了黑色的‘门’伸出了一双手。
手掌抓在了门框边沿,似乎有人从门内钻出来。
“泾河仙,汝好大的胆,汝竟敢擅闯圣地......破坏王的......天条柱......”一声呵斥若隐若现,只是赵铁那不断沉沦的心志,根本尚未听清楚,脑袋已是昏昏沉沉。
‘我不想倒。’昏迷前,他心里唯一的不甘响彻在他的脑海。
仿是遵从他的本心般,体内的茧丝在体内游走,附在他的体内骨骼表面,茧丝内那为数不多的能量在骨骼表面汇聚,源源不断与天上的威压相抵抗。
手掌撑在地面,赵铁的头颅无力垂下,陷入了昏迷,人倒是还未倒,只是按照天上的异景变化,倒地似乎是不久后的事情。
“束手就擒是不可能束手就擒,永远不可能,他想我死,你告诉他有胆就擅闯圣地抓我,谅他也不敢违背天规,总有一天,我会找他算账,哈哈。”
一声痛快的叫嚣,响在‘门’后,略微凄惨的身影从‘门’内钻了出来,没有任何停留,化作流光消逝在天边。
流光尚未远去,空气就汇聚成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有着浓密胡须的脸庞,轮廓极为刚毅,略显四方,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远去的流光。
“天条柱异动,竟是天仙下凡,只是没有收到任何天宫传讯,是天仙违背了天规强制下凡,还是天宫有什么变动?”
他没有擅追,小声嘀咕着,眼睛看向逐渐消散的‘门’。
忽然,‘门’内浮现一双即有担忧,又有惊怒的眼睛,与之对视。
“汝身上有王的薄弱血脉,是仙祖圣地的王裔,他不是堕仙。”
“见过上仙。”霍武先是尊称了来自‘门’后的未知天仙,后是疑惑地说,“擅自破坏天条,造成天条柱受损,这事能被定义为堕仙所为,不知上仙是否能给明确点指示?”
‘门’迅速散去。
“......不是堕仙。”似乎因‘门’的消散,来自门后的声音前面所说的根本传不过来,随后陡然炸响般传来一声声明。
霍武眉头微蹙,这算什么?
“不是堕仙?北地候,这是怎么一回事,上仙为何这么说?”光辉汇聚,一个朦胧虚幻的身影汇聚在霍武的旁边。
“不知道。”霍武如实回答。
“你......”人影似乎被气到了,责怒道,“北地候,你好大的胆,竟敢这么糊弄我。”
霍武状如不以为意,轻睨了眼叫嚣的国主。
“哈哈,什么不知道,我一来就听到国主的嚷嚷,老武,你怎么有激怒了国主。”
不多时,空中先后出现其他人的显迹手段,齐聚了燕国的国主与封君。
“我的王,天条被撕裂,上仙擅闯,似乎因王族的天条柱缺少看护,我身为下臣,很愿意为王分忧解难,帮助王族看护天条柱,为王分忧,是我的荣幸。”
镇南候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亦是。”西伯候张口说道。
“你们好胆,天条柱是古祖赐予,你们竟敢想强夺不成,想要以下犯上,别忘了,我王族才是嫡系后裔,才是正统。”
气急败坏的燕主虚张声势的说道。
这些年,王族是日渐衰退,足足持续衰弱了上千年,王族根本没有镇压四方封君的实力,若不是顾忌正统名声以及种种原因。
燕国大地,早就青天换苍天。
“呵呵。”东海候冷笑一声。
“这些事别说了,他们在看着呢?”‘北地候’霍武时而看向左右,冷厉的喝道。
“哼。”
镇南候长哼一声,虚影浮现夜空,改换一番天地,向四方宣告。
“这里是燕国,擅入者,杀。”
“杀!”
“杀!”
“杀!”
相继三声主权的宣告,仿是告诫某些藏在暗处的存在,四方封君各施手段,向暗处的存在显露实力。
“哈哈,你们这些老头子年纪大,火气也大,就知道吓我这个小辈,有空来我魏地作客,我是随时欢迎。”
一声戏谑仿是从天边传来。
“罢了,罢了。”
‘是魏王。’老神在在的燕主好似没有一点展露实力的想法,虚立在空中,眼眸微转,看了眼脸色变得难看的镇南候,又看了眼南方。
‘这些家伙,越发不把我这个国主放在眼里,尤其是镇南候,今年该给的上供,截留了过半,该给他们一点教训,可是......唉。’
在燕主思肘的时候,北地候脸色变得恼怒起来。
“滚。”长喝一声。
人脸的口部一合,来自北方远处的草原浮现一个猩红的口舌,张口一咬,像是吞噬这什么。
“好一个饕餮之口,差一点,霍武,我记住你了。”
草原上身影淡化,手腕断裂,消失在远方。
“哼,小小巫祝外道,早晚有一日我要踏破你们的金帐。”霍武眼含怒火,直视着草原。
猩红之口的舌头一甩,上下阖动,似乎在嚼什么。
见状,暗中的人渐散。
‘他真是练功不甚,伤了根基么?还是故意散布谣言?’镇南候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燕主,有些揣度。
“走了。”
很快,徒留北地候在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