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中的芳瑾没有体会到此时荣启复杂的心境,她努力睁大双眼,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这个曾经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摇曳的烛光中,她纤弱的身影似风中的摆柳,无助,让人怜惜。荣启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刚刚还一副铁石心肠,忍不住也生出悔意——方才轰她出府的决定实在是草率,她到底还是自己爱过的女子啊。
折腾了半天,荣启早已头昏脑涨。他按按额头,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不想离开这里罢了。看在你在我身边这些日子的份上,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芳瑾仍在急怒之中,满心的哀伤也无法使她听出荣启这是在为自己找台阶。她凄惨地笑了笑,“父亲曾教过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意思。以前我还是一知半解,今日算是真正明白了,在你眼里,我不就是那条鱼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再不解恨,干脆就直接赐死算了。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清的。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但是……”
芳瑾缓缓站直身子,面上显出不同于常日的神色,“我虽然出身寒门,却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哪怕你是堂堂皇子,也不能随意把我从家里接了来,再赶回去!我的父母兄长也都是要脸面的,不能让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把一家子的脸都丢光!”
芳瑾长长叹了口气,“荣启,不管你对我是否真心,可,请你念在我对你是真心诚意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件事,不要把我送回家,就让我随风而逝好了。”
荣启有一丝恍惚,一时间他没有弄清楚芳瑾说这话的意思。可是,芳瑾却没有再给他时间考虑,只见她在电光火石间,举起了放在桌上笸箩中的剪刀,毅然决然地,朝自己刺了下去!
荣启大惊,本能的去抢夺那把剪刀,但终究是慢了一拍,他眼睁睁地看着它刺进芳瑾的胸口又被芳瑾拔出,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芳瑾,芳瑾!”荣启拥住芳瑾叠声喊着,“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这么傻,你没听出我只是在吓唬你吗?你这个傻子啊!”
听到荣启变了声的喊叫,门外的几个侍卫涌了进来,看到荣启怀中一身是血的芳瑾均是一愣。好在有人反应还是极快的,转身便跑了出去,去找大夫过来。
荣启无助地按着芳瑾的伤口,却没有丝毫用处,他又慌张地把芳瑾的帕子压上,可是,很快地,帕子也被浸地鲜红。芳瑾已然昏迷,在他的怀里,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荣启第一次体会到即将失去心爱的痛苦,那样的锥心刺骨,让他的眼泪也止不住淌了下来。“芳瑾,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瞒你,是我犯了错还把错处都推在你身上。我虽有我的不得已,却千不该万不该什么事情都欺瞒你。我把你千里迢迢从渔村接到这里,没有让你进王府,没有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更没有真诚相对,芳瑾,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你醒醒,我不让你死,你不能死啊,芳瑾!”
左宁把头扭到一边,殷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双眼,也刺痛了她的心:“芳瑾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她问身边的朝露。
朝露的声音听上去倒很是淡然,“没有,她的苦还没有受够,上天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轻易死去。”
左宁愉快地把头转过来,“你是说她还有救?”
朝露却叹了一口气,“是的,这个时候她还不会死,你放心去看就好。”
下人们已经把大夫带到了荣启跟前,一番忙碌之后,年老的大夫长长出了口气,“王爷请放心,姑娘手力有限,并未扎到心脏,不过也是惊险,再深一寸,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荣启惊喜不已,“她不会死?!”
老大夫摇摇头,“不会,不会,只需要多静养些日子,让伤口好好愈合便可。”
“呵呵,”荣启笑出声,“那就好,那就好。”随即吩咐下人,赶紧按着药方煎药,自己小心翼翼地,把芳瑾挪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