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宸妃也跟荣启说了同样的话,果然从那天起,别院里就再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
芳瑾知道缘由,倒是没有太在意,可是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就不这样想了。一开始是一两个人在私下里叨叨,芳瑾姑娘失宠了,连宸妃娘娘都出面了,想必是不喜欢她,逼着王爷和她断了。后来,说这些话的人是越来越多,甚至芳瑾身边的贴身丫鬟素容,有一天都忍不住跑到跟前问她:“瑾姑娘,王爷许久没有过来了,是不是他不高兴来我们这边了?”
芳瑾先是一愣,继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无所谓地笑笑:“王妃又快到日子了,想来是王爷要照料王妃,脱不出身来吧?”
素容不置可否,“好姑娘,你是不知道院子里都传成什么样子了。那些人个个都是拜高踩低的,你以为你这样说他们就相信吗?”
芳瑾冷冷一笑,盯住素容,“不然,你想让我如何解释呢?”
素容没有觉察出芳瑾的不快,仍自顾自地说道:“王爷大婚的时候都逮着个机会就来咱们院子里看姑娘,何况现在。再说,王妃生产的日子还有一段呢,王府里那么多人伺候,又怎么能绊住王爷的脚。好些人都说,是王爷不愿意过来了呢。”
芳瑾站起身,走向门口,一边对素容说着:“那你索性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我亲自跟他们说明白好了。”
素容这才看出芳瑾面上的不虞之色,当下喏喏的,领命而去。
很快,偌大的院子里乌压压站满了别院中的下人,大家交头接耳,一边偷眼打量着坐在房门口的芳瑾,不知道她要唱哪出。管家看芳瑾面色沉沉,咳嗽了一声,顷刻间,院中便鸦雀无声了。
芳瑾忽然感到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哦,对了,那年荣启发脾气要把自己逐出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不过,那时,是芳瑾胆战心惊,可是今天——芳瑾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管日后的生活会怎样,我今天到底还是你们的主子。只要我一天还是荣启的女人,我就不能让人随便欺侮了!”
想到这里,芳瑾抬起下巴,漫不经心似的眼神在下人们身上轻轻略过。她稳稳心神,第一次拿出主子的架势,说道:“我来这院子这么久,虽说没有什么名分,可到底也是王爷身边的人。而你们,也是王爷专门调过来侍候我的。这一点,我说得对不对?”
底下人纷纷点头,“姑娘说得极是!”
“这几年,不论是王爷还是我,均未曾苛待过你们,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每月的银钱,你们有心的想必也打听过,跟王府中一般无二。而且,这院子里只我一人长住,你们伺候的人少,活计也少,比起王府要遵守各式规矩,其实是轻松很多。这一点,我也没说错吧?”
众人皆无二意。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芳瑾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站起身来,“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你们竟也有待够的时候。莫不是人往高处走,你们是寻到更好的去处,不把这院子放在眼里了?”
下人们大惊,忙不迭地否认,管家也躬了腰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姑娘言重了,奴才们绝无这样的心思!”
芳瑾闻言,转脸看住管家,“您老岁数也不小了,我敬您是荣启身边的老人,这个院子的事一向由你做主,从不插手。可是,想来真是岁数大了了的缘故,这管起事儿来已是力不从心了吧?”
管家慌忙跪下,“姑娘,您的意思,老奴不明白啊!”
“不明白?哼!”芳瑾近日来所受的委屈和压抑似乎在瞬间迸发,她抬高了声音,发泄似的,说道:“你不明白?你的心不明白,难道耳朵也不明白吗?这些日子,他们,”芳瑾指着院中的人,“他们私下里怎么败坏我的你难道一次也没听到过吗?都有人跑到时候跟前问我是不是失宠了,这些人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的所作所为,你竟然告诉我你不明白吗?!这不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人吗,该如何处置,你不明白吗?”
管家慌得“咚咚咚”地磕头,“老奴有错,老奴有错,老奴对手下人管理不善,还望姑娘大人大量,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下人们见势也急急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奴才们知错了,请姑娘饶过我们吧!”
芳瑾见状,平了平心中的怨气,坐下来,说:“我也是穷人家出来的,知道你们的不易,所以,我从未拿主子的身份压过你们。可是,你们呢,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在背后议论我,更有甚者,仗着我向来不为难下人,得寸进尺,跑到我眼前竟然问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报答?!”说罢,芳瑾一挥手,把手边的茶盏狠狠甩到地上,“王爷为什么不来,我和王爷的关系怎样,这是你们做下人该管的事吗?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不管今后我和王爷怎样,只要我一天住在这里,只要你们一天是我的人,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嘴管严,把自己的事做好。其他与你们不相干的,都不要多说多问。否则,再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到我这里,我知道一个轰出去一个,知道两个,轰出去一双。我还就不信了,做主子的会管不住下人的一张嘴!”
院子里一片哑然,所有人都深深地垂着头,生怕芳瑾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芳瑾长长喘了口气,又说:“素容,你跟我许久,今天这般冒犯,按说我该把你打了出去才是。所谓杀一儆百,也好让别人看看。”
素容没等芳瑾说完,就跪着挪过来,抱住芳瑾的腿,哭道:“姑娘,是素容错了。素容口无遮拦,目无尊主,还请姑娘放过我这一次吧。我家里早就没有亲人了,姑娘若是把我轰出去,我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芳瑾厌弃地看着她:“你离我远些,我还没说完。”
素容似乎看到了希望,抹着眼泪,退到一边。
芳瑾接着说:“你身世可怜,我暂且饶过你这一回。可是,我的屋子你再不要进了,从今日起,你就到浣洗处干活吧。记住,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你立马离开这个院子!”
素容泪眼婆娑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始终没有发声,又重重磕了个响头,“素容谢姑娘大恩!”
芳瑾发过这场脾气,浑身跟虚脱了一般,她挥挥手,刚想让下人们退下,却听得暗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瑾姑娘这脾气发得对,若不是我赶上这一出,竟还真不知道你们是如此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