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瑾许久没有跟王妃请安,她出乎意料的没有怪罪,甚至也没有派任何人来训斥她,或是找她的麻烦。似乎已经忘了芳瑾这个人的存在,也似乎,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芳瑾以为在王府的日子就这样无风无波地过下去了,可是她却不知道,更大的波涛还在后面。
一个深夜,芳瑾正在酣睡,忽然被持续的钟声惊醒。她坐在床上,静静地数钟着声,顿时冷汗淋漓——二十七下!
王府瞬时喧闹起来,好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起了身,熙熙攘攘中,芳瑾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皇帝驾崩了!
芳瑾披上衣衫就往外跑,却被护卫拦住:“夫人,王爷交代了,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间,不得乱动。”
“王爷呢?王爷在哪里?”芳瑾忙问。
护卫回答,“王爷已经入宫,还请夫人回房安心等候。”
芳瑾无法,只得回到房间。窗外的夜色依旧沉沉,可是芳瑾却好像看到有很多的闪电,在黑色的夜空中狂暴的炸裂。
芳瑾没有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天。
她像一只被关住小兽,虽然对笼外的世界充满了疑问,却始终无法挣脱。她不知道这十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府中人来来往往,个个面上都是焦虑的神色。
芳瑾终于体会到如坐针毡的含义,她几次想跑到园外,都被下人拦住,她只得站在园中高高的观景小楼上,看楼下的人急匆匆地奔忙。
消息是在第十一天的早上传来的。
芳瑾彼时正在吃饭,听到这个消息,手上的筷子落在了桌上,她愣愣地看着桌面,不知如何反应,是身边的小丫鬟兴奋地把她扶起来,“夫人,咱们王爷要当皇帝了!”
直到很久以后,芳瑾才晓得在这十天里,荣启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一线的惊险时刻。
皇帝虽然身体孱弱,可看上去倒不是短命的样子,所以立储之事一直是拖拖拉拉,没有定论。没想到生命真的就在旦夕之间,那天晚上,皇帝睡前觉得有些胸闷,吃了药便歇息了。侍寝的薛嫔夜间喝水,起身时,竟发现身边的皇帝早已没有了气息!
太子之位空虚,几个皇子都一直在虎视眈眈,这次皇帝突然驾崩,他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毕竟事出突然,匆忙之间,三皇子首先就手忙脚乱了。有人说,他在听到皇帝驾崩的那一刻,吐了好多血,然后就昏迷了三天三夜,错失了争夺皇位的先机。
然后是五皇子。他年纪最小,母亲地位又低,本来就没有妄想皇位之意,父皇去了,他整日里闷头哭泣,一点争权的野心也没有。
最后只剩下四皇子刘荣启和二皇子刘荣骏。
二皇子生母德妃一直在暗中谋划,找了不少臣子为他添力。可是,她却有一个致命的疏漏——她找的臣工多为言臣,皇帝活着的时候倒是能说上话,可是这老皇帝一驾崩,这些人纵是舌灿莲花,也不能让他再从土里出来,立老二为太子了。
刘荣启的岳丈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作为掌握全国兵力过半的兵马大元帅,他首先将自己的亲信从各地召回,并以保卫皇城为名,将京都团团围住,别说外面的兵马,就是一只鸟儿,也飞不进来。
然后,他又派人将一些重臣和皇亲的府邸包围,说是保护朝臣。可是,明眼人一看也就看明白了,他明明就是要以这些人的性命做威胁,让刘荣启登上皇位。
在这个局势下,二皇子明显失利。在皇位的巨大诱惑下,他索性也不再遮瞒自己的野心和贪欲,先后派出了不下十支刺杀的队伍,去刺杀荣启。
荣启倒是摸透了二哥的心思,知道他可能有会鱼死网破之举,对他的暗杀活动早就有所提防。可是,到底是他在明敌在暗,有两次的暗杀荣启就没有躲过去,还每次都受了伤。好在上天庇佑,两次受伤皆是有惊无险,血流了不少,性命倒是无碍的。
有了这几次暗杀,荣启彻底对这个所谓的手足失去了耐心。在一次朝会上,荣启把逮住的刺客和他搜罗到的证据统统扔在了二皇子面前,人证物证具在,即便二皇子再能说会道,也撇不开为了皇位谋害手足的大罪了。那些原本站在二皇子这一边的大臣,一看情势不好,也毫无气节地纷纷倒戈,一时间,曾经在大殿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皇子,也如落水之狗,尽是挨打的份了。
德妃知晓这个消息,不顾身份从后宫跑到前堂,甚至跪在荣启面前,恳求他念在亲兄弟的份上留下刘荣骏一条性命。荣启向来心软,看到德妃哀哀凄凄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这个时候,又是大元帅出面,历陈二皇子数条大罪,最后,手起刀落,在众人的惊诧之下,在大殿上,就把二皇子的头颅砍了下来!
大元帅这个举动已是大不敬,何况砍的又是皇子。可是,在当时那样混乱的局面下,所有人都明白,皇位一定是非四皇子莫属,作为未来的国丈,谁又敢出声指责他的不是呢。
可怜的德妃娘娘,那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独子的脑袋滚在自己的脚边,当下大喊一声,昏厥过去,等御医匆匆过来,人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
于是,在这样的一番血雨腥风中,四皇子刘荣启,抚平衣袍,在大臣的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登上了那个他思慕已久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