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无休止的重复。
每次都是永和村大难,血染苍茫大地,唯有他自己逃脱此劫,继后开始流浪生涯,时间不长唯有三载,一心求仙终得愿,奈却依是蝼蚁身……
纠缠不清,墨云惊叹不已这梦的真实,却又觉得梦中太过凄惨,不愿去深思,更不想去多追究。没有人不愿意美好时光一直存在,只要能这样和和安安,便是墨云而今的心愿。
一任山海枯荣,风华与人共老。墨云已不再是往昔躲在草丛中的稚嫩少年郎,如今岁过十八,身材高挑,面目俊朗,一身朴素蓝衣,风度翩翩,是永和村的知名秀才。
因为面目俊秀,更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有不少的邻里乡亲前来说媒,但却是被墨云一一回绝,声称如今并无娶妻之念,另得众人也是无奈叹息。
就像魔障,这个梦延续至今,墨云心中渐有疑问生出,这个梦是为真……还是假!
若为真,如今的一切做何解释?
若为假,却又为何日夜皆此梦?
院前的梨树下独自徘徊,墨云一个人时,不自觉的抬头望向青天,似乎想要从这青天中得到什么答案。
“云儿……你到底在看什么呢?”一声叹息从院落外传来,一道佝偻的身影踏门而入,满头银丝飘扬,仿若倾诉它的主人饱经风霜。
“爹,你怎么来了?您老人家都多大岁数了,还起身来找我,是不是德义他们不好好照顾你,您说我去教训他们。”墨云听闻传来的声音,顿然一惊,那是他的父亲,历岁月蹉跎,苍老让的老人行动受到影响。
“云儿,没有的事,他们两个照顾的很好,只是我们担心你啊……”老人缓缓迈步至墨云身前,满目忧愁道。
刚回过神,准备询问父亲来此的原因,却是没想到老人说出此话,让的他不知如何做答。
“云儿,爹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但你的焦虑、不安、愁闷,我和你娘都感觉的出来,有什么,你不能和爹娘……诉说呢?”老人说话间,眼眶已经是泛起泪花。
为父母者,皆是希望儿女幸福安康,深知儿女的脾性,担忧伤心,更是不想儿女心中有什么隐瞒不愿告诉自己。
“爹,你快坐下来,我不是不给你们说……”墨云见状,心里不觉酸楚万分,决意告诉父亲这梦的事,连忙安慰父亲,领着父亲向院内的石凳前坐下。
二人齐齐坐下,墨云开始向老人讲述:“爹,孩儿是因为一个梦……一个不知重复多少年的梦,夜夜此梦,它的情节内容我都已能讲述出来。梦中,永和血灾……”
花费少许时间,将内容清晰的讲述给老人,言罢,双双陷入沉默。
不是梦太真实,而是梦的内容太过于血腥残忍,凄惨悲凉。帝王亦有求仙心,凡人同有安乐意,此番厄难梦境生,叫谁能不无言。
“孩子,不管这代表什么,爹和娘都会相信你,这梦的事便不在去管,好好活下去……终身大事就由你选择,我们只希望你快乐。”老人虽然觉得一切不可置信,但事实却不得不让他去相信,墨云说出因由让老人安心,可那眼眸中隐藏的愁苦同样被老人心知,也便不愿再去催促,任由墨云自己决定。
“唉……”老人缓缓站起身,抬起厚重长满茧的大手,拍了拍墨云的肩膀,转身迈着步离开。
目睹父亲佝偻的身影,墨云感觉到老人似是又苍老了几岁,迷茫的双眼中泪不觉低落,脑海一片繁杂,心则百感交集。
…………
日薄西山,人有一死。岁月匆匆,墨云父母的身体越来越差,不想再让爹娘有所遗憾,已经是三十二的他终于决定娶妻生子!
妻子是近邻村镇的大户人家千金,姓柳,名嫣然。
双双是从单方面的相识发展到相知,最后相爱提亲……因为墨云秀才的身份和绝佳的人品,柳家的老爷也是痛快答应,只嘱咐女儿一番,便也再无其他要求。
婚事乃人生之大事,必定不能轻率而为。再百般的考究后,选定黄道吉日,张灯结彩,玲珑绸缎,喜帖祝贺,高堂齐在,摆设宴席,热热闹闹的举行。
皆大欢喜,父母的心结被解开,开怀大笑,一下子也似年轻不少,皱纹都仿若舒展。他的心也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平静下来,对那梦中的事情也不在担忧烦闷。
一年过去,家庭幸福美满,父母健在,新丁降生,是个女孩,脸蛋红彤彤,稚嫩的声音传出。
举家庆贺,欢声笑语,共享天伦之乐。
岁月不饶人,斑驳物与事。但怪梦却依旧持续,哪怕墨云此刻不在乎,也生出其他想法。
把玩着茶杯,看屋外风呼雪飘,心神却已不在身体中。
脚踏虚空,一剑断山川,动则天地色变,修仙、修真、修道……
十三峰,血屠,流云,仙魔二道,恒云宗,东域……
罗硕,五秋陵,师尊,考验……
心神不断的出现梦中的种种画面,一种真实的感觉衍生。
一只手轻抚墨云的肩膀,柳嫣然轻声细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
心神重回身体,墨云看到是柳嫣然,轻笑回道:“没什么,是我自己又想到那个梦……”
为夫妻,自然有些事也会倾诉与对方,他们两人关系又是恩爱,除却照顾父母、孩子,时常会一起闲谈。
“那个梦,夫君还请莫要多想,不论怎样,如今不是什么事都还好好的吗?
父母都安在,我和雪儿也陪伴着你……”柳嫣然一袭白绿纱裙,丹眉凤眼,青丝盘卷,不说倾国倾城,却也是别具风采,一个美人是也。轻启红唇,柔声安慰。
“嗯……”墨云心神不宁,但也知道柳嫣然的好意,伸出手将柳嫣然揽入怀中,对着那洁白无瑕的额头轻吻而下。
没有抗拒,任由墨云亲吻在自己的额头,心中暖意生出,脸上洋溢出幸福的模样。
…………
生老病死乃常态,可是真到那一刻,又有几人能心平气和?
永和村的老人有许多,经历岁月的刻画,每个人身上都是有着许多难忘的故事。
在墨云的代理下,永和村又是平安无事,风雨变迁尽是儿孙满堂,此刻却成了这些将暮之人的留恋、担心。
墨云的父母虽然不如其他人那般留恋不舍,但也是想着明日后再有个明日,这样便可以多陪伴儿孙一些时日。
到如今,他自己也是英姿不在,白丝零散的分布,面目开始苍老。柳嫣然风华亦不在,人老珠黄,除却温和的笑容依旧如昔。
他们两人再无生养,只有唯一的女儿墨雪,而今也是亭亭玉立,有着比其母亲更胜一筹的姿色,墨云喜好文墨书卷,也是自幼被熏陶,聪明贤淑,被送往书院读书。
村里近期,老人们不断去世归尘,丧号不停,哭诉不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
“终究敌不过岁月,美好只能成为短暂的回忆……”墨云坐在檀木桌前,放下手中的笔墨,听闻着屋外的哭嚎,心中感慨万分,叹道。
“千秋万载有,但谁人能够见到,永生不过是传说……人之一生,短短些许年,却是百味囊括,哪怕最后终黄土尘埃,事迹却可留千古。
夫君,嫣然此生与你一起,无憾矣。”一旁将茶水泡好,亲自端放在墨云的书桌上,闻言沉思少许,轻语道。
“终黄土…无憾……嫣然,墨云此生也得你无憾!”墨云听柳嫣然一句话,心中感触顿生,正声道。
颔首示意,二人开始闲谈其他,温馨的画面,感人肺腑,但这一切终成记忆……
花开花落几千秋,失路人悲伤买醉。
墨云的衣衫褴褛,头发胡乱披散,手中抓着酒坛不住的往口中倾泻。
在七年前,他的父母双双去世,虽然是老死,但却让墨云心中悲凉痛苦。三年前,柳嫣然继后也因病归去,女儿墨雪嫁入凡民家,倒也生活自理,安乐无比。可他的心,却在父母、妻子的去世下,凉透!
自此,见过女儿一面后,便起身离开永和,四海漂泊不定,整日借酒浇愁、醉痛、在梦中去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个永和血灾,自己成仙的梦还在继续,只是他已经不在乎这飘渺的梦……今朝境况与梦中虽有别,但却是结果相同,只能让墨云更加痛苦。
况且美好的东西太多,留恋也就越多,失去便更痛苦。
“迷醉尘世非非雾,身在此圈却不知……”
“天涯霜雪皆尽同,为何不去求道焉……”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老迈邋遢的身影出现,拿着酒壶,口中轻吟唱不知名的话。
“有苦吟不出,才把酒买醉,小兄弟,不知介意老朽坐在这里?”老头扯了扯头上的乱发,随即来到墨云的桌前,直接坐下,后问询道。
“既然已坐,何须多言……”墨云此刻一身酒气,更是内心一片悲凉,只觉此老者的话还有些意思,再者他如今的模样,与老者也一般无二,身为秀才的他,自然不会多想。
“呵呵,小兄弟,你……”话音未落,墨云便打断他。
“我白头老翁,哪里是小兄弟,老丈莫非觉我落魄,来找趣不成?”墨云今日饮酒不多,以为是自己过于落魄,让的这老者都想打趣为乐。
“老翁?噗哈哈哈哈……老翁,小小孩童,敢说你已老翁,可笑可笑!
无知千岁者也是小娃一枚,你怎的才如此年纪也敢称老。”邋遢的老者,似是遇到此生最搞笑的事,直接一口酒水喷出,大笑着说出一些看似胡说的话。
“小娃,老夫知道你内心纠结的一些事情,也清楚你身上的怪事是怎么回事,但你信不信我说的话?!”老者突然一改邋遢,神秘莫测的压近距离,在墨云耳旁郑重严肃的说道。
“什么!?”墨云有些惊疑不定,他的事情到如今也只是逝去的父母和妻子知道,这老者……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