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咬紧下唇，任谁被这么劈头盖脸地嘲弄一顿都不会无动于衷，但她顾及着楼下有人，不想因为一个区区江客，就毁了自己良好的修养。
沉定几秒，她扬起下巴，冷笑道：“你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我们？你一个满手血腥的杀人犯也配？还是说……我们伎俩玩小了，像你这种屡屡逃脱法网的老手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江客耸肩，不置可否地笑笑：“这就沉不住气了？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担心我心情不好一怒之下把你给剁了？江唯，真要和我对垒，好歹拿出点实干，别总像现在这样，表面嘴硬，内心却是个怂包。”
江唯怒目圆睁，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垂在身侧的掌心攥起，大步行至江客面前，居高临下地傲视她：“每次问你问题，你都拐弯抹角，避重就轻，这次既然你先主动，却又是这种态度，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江客微醺着眼皮，就这么盯着江唯，半晌，她启唇，不轻不缓地叹了声：“你不是一直对你父母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吗？做为一个旁观者，你一直自诩自己无罪。”
“江客！！”江唯气急低吼，刚做的美甲几乎到嵌入掌心肉中，“你没资格说我爸妈，当年要不是他们，你早死在那些村民手里了。哪里还有你今天的安然无恙？”
“哦？”
江客促狭一笑。
“忘恩负义的从来都是你。虽然他们对你不好，但好歹供你丰衣足食。”
江唯的心口剧烈起伏着，说不清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单独面对江客时过度紧张造成的。
“行~”江客敛低眼睑，弯身穿好置在脚边的作战皮靴。下一刻，她陡然起身，倏尔扯低上衣的领口，露出右肩一角沟壑很深蔓延至锁骨处的长形伤疤，“来，看清楚了，知道这道伤疤的由来吗？”
江唯皱眉，直视她幽黑深邃的瞳色：“什么意思？说清楚。”
江客眯缝着眼，一字一顿徐徐道：“拜你父亲所赐，我一个十岁的孩子，生生被江文南雇来的几个男保镖打得断了好几根肋骨，肩膀也骨折，一度吐血不止，差点死在江家，他当然需要送我去医院。”
江唯的眸子越瞪越大，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身形，鞋跟一歪，险些跌倒：“……不，不可能！！”
“这也是我为什么半年之后才回到江家的原因，我需要时间来养病。大小姐，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继续和你介绍我身上其他伤疤的由来，反正你时间充裕，咱们可以慢慢聊。”
江客逼近她，语中的含沙射影深深刺激着江唯的神经。
江唯机械式地摇头，像是生了锈的娃娃，一点一点，幅度很小：“不，不会，你刚来江家时，虽然只有十岁，但身手已经很好了。何况我爸他只是训练你让你保护我，怎么会下这种狠手？目的是什么？”
江客咂嘴，兴致一下退尽，重新恢复吊儿郎当的恣意模样：“大小姐，是你要问我的，说了你又不信，何必呢？喜欢当鸵鸟你可以继续当，其实你比谁都清楚，那些训练营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可能，绝不会。如果是这样，我以前问你时你怎么不说？”
江唯颤巍着声音，脚步滞在原地，挪也不是，不挪也不是，如同灌了铅，不知该何去何从。
江客舔舐了下唇瓣，取过余下的军装外衣以及腰带，来到穿衣镜前，麻利地穿好：“我没兴趣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孤儿下手。再者，说了有用？”
江唯不甘心地冷嗤，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我不需要你这种人的同情，我就算是孤儿，也不会变得像你一样，反社会人格，心理变态。”
江客失笑，扬手拍拍她的脸，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不轻也不重：“麻烦江总回去多看点书，重点研究下什么叫做反社会人格。”
话毕，她捡起一旁遗落的军帽，迈步就要离开。
江唯忙不迭地拦住她：“你还不能走，你这一走，下回我问你，你又不会说了。”
江客歪头，声色透着几分揶揄：“江大小姐还有问题？”
江唯翕动着眼皮，目中隐有腥红的血丝：“你还没告诉我，我父母当初为什么收养你？他们为什么会不远万里特意跑去药白镇？江岩柏究竟为什么控制你，你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问题是真多。”江客不耐地摸了把下巴，此时的她，一身作战军装，帽子夹在腋下，却不似正经军人般英姿飒爽，反倒横生几许匪里流气，“江总，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不如你去墓园里问问你父母？没准夜里他们就会托梦，届时记得和我知会一声。”
“你……”
江唯气得直跺脚，懊恼至极。
江客不愿与她多纠缠，戴好军帽，一手揣入裤兜，就去转动门把手。
江唯心头一片焦灼，蓦然间，灵光闪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紧江客的小臂：“那你告诉我，当初给你动手术的那个医生是不是叫魏铭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