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迎面走来的这些丫鬟小厮对素婵十分客气,七步之外就连唤“素婵姑娘”。
更让南乡觉得奇怪的是,进了月华楼,只要是看上去和南乡身旁的素婵相识的人,都频频往南乡身上瞅,这些人眼神和月华楼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眼神不同,南乡有一种感觉,这些人是在看好戏?
“郎君坐这儿吧。”
素婵将她带到二楼东边一个不甚起眼,却能一眼将楼内景象看个了然的位置。
一楼大堂那儿,拍卖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郎君只管在这儿坐着,这儿本是奴家的位置,郎君来了,奴家站在边儿上服侍郎君就好。”素婵边说边替南乡捏起了肩。
南乡一时不知道怎么办,道了谢后,只能任素婵捏肩。
“咦,郎君脸蛋儿生的好看,这身子骨架可瘦弱的紧。方才奴家摸着郎君的手,觉着郎君的手倒比奴家的手还纤细光滑,郎君……”
南乡急忙打断了素婵,“那个,我从小就多病,喝药长大的,自然要比寻常男儿瘦弱不少!”
素婵刚想回话,一旁突然来了个小厮,素婵绕开离南乡远了点儿,小厮低声传道,“小姐,夫人让你上去。”素婵拿出与南乡说话时截然不同的冷淡语气,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素婵又回去对南乡说,“郎君先自个儿玩儿着,奴家去去就来。还有,可不许看着漂亮的姐姐妹妹就跟着去了。”
看着素婵离开的背影。南乡松了一口气。要说现在月华楼里,南乡最拿不准的人,就是这个素婵。
先是在街上与她说话,再轻易地不用请帖就能领南乡进入月华楼,进来不说,位置也准备好了。“方才那丫鬟为何叫她'小姐'?”
南乡不愿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待会儿素婵恐怕让她吃不消,想偷偷的溜开,直接去找那位德言君办此番的'正事'。
“下一件,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
楼下大堂里,主持拍卖的人好巧不巧蹦出这么一句。
南乡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直到她周围坐着的人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一至三楼,声音比之前大得多。南乡右桌一名身着金线锦衣的男子对另一名满手玉扳指的肥胖男子说道,“儿子,月华楼真把那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搬来啦?”
“方才声音那么大,你没听清?”说罢,满手玉扳指的男子翻了个白眼。
那金线锦衣的男子对他儿子的态度没甚在意,仿佛早已习惯。
“厉害!厉害!先是迎来了德言君,再能拍卖这渊源颇深的步摇。月华楼不愧是嘉陵第一楼!”
“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南乡不经意轻呼了出来,那胖男子用不屑的语气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又不是你家的,跟个糟老头子一样大呼小叫!”
闻言,他父亲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南乡不想多生是非,明面上道了声歉,重新坐下来观看底下的景象。
可这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的确是她的东西。
“咳咳,安静,安静!大家稍安勿躁!”大堂里主持拍卖的男子故意停了一下,“现在肯赏面来月华楼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今儿个我们就把话撂开讲,在场如有官爷爷,官奶奶,那请多包含。这提到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不得不提亡国伽叶那位小斋宫啊,小的先在这儿赔罪了,相信各位也不会与小的计较这事儿,回头治小的个妄议之罪。”
说着,他还故意把声音放小了,好像真有谁要上台去把他捉住似的,这样一来,在座不少人都笑了出来。
“好,既然没有大人介意,那小的我先给各位唠唠其他的,再看步摇。相信各位贵客听了我这故事,不会失望。”
台下,“快说快说!”
“你说不说今晚老爷我都得把这步摇带回去!”
“三楼放话带步摇回去那位,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也是有备而来!”
“哼,刁民!”
“快开始吧!”
“得嘞,得嘞!话说十四年前,伽叶新君登基,按旧俗新选上的斋宫是新君南威的大女儿。这小斋宫当年在伽叶皇宫里就一直备受争议,为何呢?唉,听说这小斋宫并非是正宫娘娘嫡出的孩子,反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所出,而且这位娘娘早些年就没了消息。这也是小斋宫直到做斋宫,甚至到死也没个公主封号的原因啊。你说这一个孩子,在深宫中,亲爹不疼,后娘不爱,怎么能立足?还听说啊,就是因为她气她父君将她派出去做了非君死不得回的斋宫,而不是有望继承大统的公主,她才为了一个叫宋清和的男人,也是元镜在伽叶的细作,背叛伽叶,最后当着众多伽叶人的面,被处以火刑!”
“简直是一派胡言!”南乡竟不知,原来世人将她当年的事传得如此荒唐!什么亲爹不疼,后娘不爱?什么为了一个男人?还背叛伽叶?!
“可要小人说,这小斋宫也是活得轰轰烈烈啊,是吧?唉,背叛伽叶先不说,先是身世就不平凡,再是能在宫中忍辱负重十几年,年仅十八就能联合心上人灭掉一国,何其有勇有谋,能屈能伸的女子!小的我打心眼里佩服她!”
南乡无意再听底下那个男人瞎扯,可为了步摇她不得不留下来。
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是昔日故人送给她的物件,对她意义非凡,今晚将步摇拿回来不置可否。
众人们已经被台上主持拍卖的男人,调动起了情绪,男人紧接着说,“这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是小斋宫生前最爱的步摇,举行斋契大典时,头上恰好是这金步摇!各位,如果您们也像小人一样佩服欣赏这位传奇的小斋宫,现在,二百两银子起价,拍卖开始!”
随即镂空流云滚玉金步摇终于被放在了大堂中央。
是它了!
南乡没明白,她当年被处死前,人人喊打,现在怎么又被传成了一个为心上人背叛国家的烈性女子?
“我来!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是先前三楼那位。
“二百两,二百两。”
“二百两,黄金。”这次说话的是喊话自己有备而来那位,是一名长相普通,衣着与周遭人相比不太惹眼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