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为自己的蠢行买单。
眼看入秋,黄灿灿的银杏落叶铺满广场深处的鹅卵小路。一阵寒风胡乱地旋转卷起银杏叶,挑起她的发丝。尹小拢了拢衬衫领口,心里莫名扬起不安情绪。
上了五楼,放下包,她又沿着旋转楼梯去休息室冲咖啡。卢雨洁也在哪儿。
尹小心里一咯噔,转身正要逃开,卢雨洁却发现了她,含笑说:“你也来一杯?”
轻柔的语气让尹小心尖一颤。她犹豫地点了点头,胸口被堵住了似的不能呼吸。她想,这是不是在朋友背后插上一刀的下场。
卢雨洁递过咖啡,说:“听林格说,周五你喝醉了,好些了吧?”她双手将咖啡杯捧在两酒窝之间,脸上蒙上一层雾气。
尹小接过咖啡,悻悻地说:“嗯,好多了。谢谢。”
沉默了片刻,卢雨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得去工作了,明天还得交设计稿呢。”
她再次点了点头,直至卢雨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松下一口气。
还好林格什么也没说。
总感觉今天办公室里充斥着神秘诡测的气氛。技术部的小汪没有拿着加湿器去接水,一向爱喝美式咖啡的陈尘今天喝了一杯卡布奇诺,李子奇没有从旋转楼梯那儿下来打探一番。
一切都透露出非比寻常的意味。
预言果然成真。正当她埋头整理文件时,窦鑫走了过来,担心地说:“研姐让你把报告交过去。她脸色不好,你小心点。”
尹小心里一沉,莫非,她喝醉的时候把上司得罪了?给领导跳了一支钢管舞?可没这印象啊!对于未知的事情,她愈发不安。走时,窦鑫嘴唇咧开露出大门牙,做出打气的手势。
余研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赞赏尹小。听见余研对她称赞有加,方才的不安焦虑像是海水退潮般慢慢隐去。可突然,余研放下文件,严肃地看尹小。那不安情绪再次升了上来淹住了她的鼻子,让她喘不过气。
“尹小,你办事效率很高而且又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我觉得把你放在数宇娱乐有点可惜,”余研交手撑住下巴,顿了顿说,“数宇游戏市场部差人手,而且那边的市场规划还待开拓,更能发掘你的潜力。你觉得,把你调去数宇游戏市场部怎么样?”
尹小怔住了,头脑一片空白。
数宇游戏?
林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余研看尹小犹豫不决的模样,又帮她分析去数宇游戏的好处,条条有理让尹小不得不信服。直至出来,尹小依旧恍惚,丧失了思考能力。
窦鑫从一旁拦住了她,焦急地问她:“怎么样?妍姐没生气吧?”
尹小云里雾里地说:“我被调去数宇游戏了。”
窦鑫惊呼道:“数宇游戏?数宇游戏好呀!那边帅哥又多,发展机会比娱乐这边多多了。”突然又暗自神伤,“那我们岂不是要分开了。”说完,窦鑫难过地抱住尹小,继续说,“你可要给我打电话,要和我们出来吃小龙虾,逛商场,听说奶茶店又出新品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尝尝......”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有哀悼的意味……
尹小打住窦鑫,指了指玻璃窗外数宇游戏大楼,“我只是去桥的另一边!”
“你刚才还失神的样子,现在倒冷静了。真没趣!”窦鑫给了一记白眼,宛如债主似的双手环在胸前,“但你可别忘了,嘿嘿,你说了要请我喝奶茶。”
下班之前,她正将各类文件收进木盒子里,高彤打来电话,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尹小!你必须得去找付宇说清楚!”
“怎么了?”
电话另一端语气着急:“陈娅思在和他闹分手呢,就因为付宇做梦叫了你的名字。付宇解释说他气不过你脚踏两只船,一面和林格交往,一面骚扰他。他说,你就是看不得他好。”
“我没有骚扰过他,别听他的。”
“但他发了你们俩的聊天记录,还说你到现在都没有出面解释心中肯定有鬼。这两天,高中同学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
“什么聊天记录?你发给我看看。”
高彤手速之快。不一会儿,尹小就收到了那所谓的聊天记录,上面是尹小死缠烂打让付宇和陈娅思分手的对话,说自己把第一次都给了付宇,付宇不能负了她。
便在这时,手机突然聒噪起来,一个陌生电话响了三秒又挂掉。尹小给那人打了过去,结果是陈娅思。
对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女声:“尹小。没想你是这种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尹小五官都要变形了,问:“怎么了?”
陈娅思歇斯底里道:“你居然给付宇发信息让他和我分手!“
尹小扯扯嘴角,说:“我没有。”
“你勾引别人的男朋友还不承认?你没有这么做。付宇为什么会这么说?明明跟我在一起好好的,他编造谎言有什么意义呢?肯定是你!”
尹小不耐烦地解释:“不是我。”
陈娅思自然不信,痛哭流涕片刻后,就挂了电话,不给尹小一秒解释的时间。
随意咯,尹小摊摊手,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尹小抱着箱子,沿着鹅卵石小径往外走,再走上跨江大桥,看余晖落在江上,水天相接处黄橙橙的一片。明天说不定就会碰见林格。她在思考,是否应该再劳烦林格,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解释清楚。
走到数宇游戏楼下时,手上的箱子愈发沉甸,脚步愈发沉重。她坚持抱着箱子走回家。夜幕降临时,才出现在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