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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波新平一波起

昌阳宫。

文岚坐在寝殿里,神色疲惫。风伊萱跪在他面前,却十分严肃。

他慈祥地问道:“萱丫头,朕已命人为你与文晖择好了吉日,你可是来催婚的?”

她仍然不改严肃的神色,恭敬地回答道:“皇上,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文岚向身后的椅背靠去,疲惫舒缓了不少。

“萱丫头起身说吧!自小我也哄过你,算得上你的叔辈,不必跟朕见外。”

“不,我不能起,此行我有负圣恩。我是想……想退了跟王爷的婚约。”

“什么?”

文岚瞬间弹离了椅背,正襟危坐起来。

风伊萱继续说道:“我深受王上厚爱,自是感激不尽。唯望退婚由我一人承担后果,不要连累他人。我自知有罪,愿意关禁闭,愿意被贬为丫鬟伺候您,来报答王上的厚爱。”

文岚的手在奏章表面拂过,心如明镜:“萱丫头怕是知道罗勿无力与夙夕再战的消息,这才敢顾及到心中委屈,同我商量起退婚吧?”

风伊萱为表歉意,狠狠的叩了一次首,郑重地说道:“不敢欺瞒皇上,确实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风伊萱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承诺皇上双倍偿还:待兰图遇敌,我夙夕必出兵三次,助兰图退敌。”

这个承诺听起来相当诱人,文岚的眼里暗放着光。

未等文岚回话,贾贵喊道:“皇上,大殿和王爷求见。”

文岚好像明白了什么,对贾贵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那二人进入内殿后也是齐齐的跪下,脸色如风伊萱一般严肃。

文岚走下靠椅,在他二人面前来回踱步:“让朕猜猜,你二人是否也是来求着退婚的?”

二人听到这句话,都齐齐地看向风伊萱。不曾想,这女子竟独敢独自一人先来禀报。

文离陌回道:“是,还望父皇不要怪罪他二人。”

岚的眼光在三人中间来回打量,若有所思地发出了一声疑惑:“哦?”

“朕倒是想知道,萱公主为何要退婚?”

萱正要开口,晖却怕她在皇上面前提起非礼一事,抢先回答道:“回皇上,臣心中早已有人。萱公主也早对这场联姻感到极不情愿。”

风伊萱配合着点了点头。

文岚又坐回靠椅,规劝道:“你心中所想可一并娶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再正常不过?”

文晖答道:“臣先娶了别人,怕心上人寒心。可萱公主千金之躯更不能委屈。思及此,臣同意萱公主退婚。”

文岚的目光里藏着三人都看不懂的情绪,他只说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陌打断道:“父皇!”

文岚的注意力被大儿子转移了去,不耐烦地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萱丫头要解除婚约,接着文晖也要解除婚约。可是,陌儿你来做什么?”

文离陌回道:“父皇,儿臣斗胆为他二人求情,希望父皇能宽恕他二人。公主赴我兰图是万般无奈之举,文晖又早早的心有所属。一纸婚约,让他们两个不想凑在一起的人硬凑在一起,这是何必呢?”

文岚揉了揉眉心,不做回复。

陌用力向他叩了首,又接着补充道:“父皇,其实昨日萱公主完全有机会逃走,但她念及夙夕与兰图素来交好,念及您与先王恩情,才宁愿面临今天这逃不了的局面来亲自向您说明原因。这样一位善良勇敢的女子,父皇不感动吗?”

文岚又看了看风伊萱的脸色,她仍旧严肃而庄重。

“萱丫头正直聪慧,方才提出的条件也确实足够诱人。可,朕若是还不愿答应呢?”

文晖听后竟暗自高兴:若是皇上不同意退婚,那便怪不得我了。我便能既保全了形象,又赢的了萱公主背后的势力。

风伊萱却回道:“这本就是我的错,若皇上不能原谅我而有别的惩罚,我也愿意接受并且绝无怨言。只是,从头到尾都只是我的错,还请不要波及兰图与夙夕的交情,也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文岚把桌面上的奏章拨到一边,问道:“受任何惩罚都无怨言?”

“是!”

“那死邢呢?”

听到这么可怕的惩罚,文离陌“唰”地一声从地面上站起来,神情紧张。

风伊萱却仍旧面不改色,道:“绝无怨言。”

“不行!绝对不行!”

文离陌向文岚又走近了些,大声嘶喊。

看到文离陌为萱公主求情和紧张的模样,文岚的眼光反复在其二人之间打量,终于注意到文离陌注视那丫头时的目光温柔而欢欣。

明白了儿子心思的文岚,黑眼珠缓缓的转了一圈,很快有了新的主意,但他仍旧对他失控的行为感到不满,他呵斥道:“离陌!成何体统!”

陌怕他的父亲当真要处死风伊萱,只顶风求情道:“父王,爱一人不易,得一人更不易。像当初您娶了母后,但对于虞妃娘娘仍然是念念不忘。您是知道那种痛楚的,如今不能让文晖步您的后尘啊!”

文岚拍案而起,手臂奋力拂过桌面,桌面上的奏章便重重散落到地上:“混账!你母后真是把你娇惯坏了!”

陌又“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父皇。儿臣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望父皇恕罪。”

文岚背过身,吼道:“滚!”

仁德宫。

皇后魏念苓坐在高堂之上,脸色发黑。她责备道:“陌儿,你太大胆了!竟参与到他二人的退婚的事中去!”

文离陌在魏氏面前安静的站着,低眉略眼,提不起精神。

“立储之事,尽在眼前。你身为的嫡子,若不出意外,太子很可能会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犯得什么混去惹你父王生气?”

他没有抬头,只轻声回答道:“母后,儿臣是有些过激了,但没有做错。”

“你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他仍旧没有抬头,也没有接话。

“文辉与那公主的婚约干你何事,你是大哥,应该最为成熟。倒带起头来胡作非为了!”

魏氏“啪”一声拍响了桌子,气得“咳咳……”了几声,脸色呛得发红。

“母后,当心身子。”

“你若不成器,我管这身子有何用?”

“母后!”

“这立储的紧要关头,我绝不允许你再做错一件事。”

“母后不必担心,二弟无意争夺储君之位,我又是嫡子,储君之位当无悬念。”

“他无意争夺,虞妃可不会这样!听闻她最近与你父皇走得近乎,都谈到了立储的事上了!且你这孩子还不如你弟弟沉稳,他更讨你父皇欢心也未可知。你若再犯了错,虞妃吹吹耳边风,保不齐储君之位就落到了你二弟手里!”

“不会的,孩儿自认不输二弟。虞妃娘娘看起来也非恶类。”

“你糊涂啊!她绝非善类!曾在我为福晋时,你父王就被她勾了魂。可你父王称帝后,她才回来跟了你父王!她图的什么?还不是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当时若不是你父王称帝,怕是还不知道他跟虞若的私生子都已经十多岁同你一般大了!”

“母后,虞妃娘娘有错,你也不该这样说二弟!”

魏氏不理会他的辩驳,严肃地瞪着他道:“太子之位法归嫡子,虞若却妄想她的儿子做太子,我们不伤害别人,别人却要伤害我们。陌儿,要记住:你若不能掌控别人的生死,就只能等着被别人掌控生死了!答应母后,且莫再口无遮拦,肆意妄为了,好吗?”

他只好安慰道:“好。孩儿谨遵教诲,母后也勿再动气。”

昌阳宫。

文岚坐在奏折旁,不自觉沉稳一笑。

贾贵正要献茶,于是在奉茶之际问道:“这些天终于见道皇上的笑了,贾贵也甚是欢欣。”

文岚接过茶,没有喝,而是直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文岚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退却,他说道:“夙夕于危难之际送来了美妙动人的萱丫头,碍于先王之约,我只好暂且同意她与文晖的婚事。现如今我正想着法子来破坏这场婚姻,他二人竟主动先来跪求我来退婚了。一个是忠心痴情汉、一个不要命也要退婚的公主,朕如何能不允哪?哈哈哈……”

贾贵也喜笑颜开,附和道:“这说明王爷是个无意争权的人,亏得皇上前段日子怀疑过他,如今皇上终于可以放下心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嗯,朕希望是这样,但我还不能对他完全放松警惕。”

“那解除婚姻后,萱公主该怎么样安排?”

“夙夕这股势力,自然是要给朕的儿子!”

玉婧宫。

时值酷暑,虞妃在在树荫下专心致志绣花。文岚却在在她面前踱步,来回徘徊。

她渐渐被扰了心思,道:“别再晃了!”

他答道:“酷暑难耐。”

“可你晃的我都没心思绣下去了。”

他倒不像对旁人那般轻易动怒,而是乖乖坐到她旁边,笑道:“这把年纪了,不想绣不绣了,同我聊聊也好。”

看到文岚心情不错,虞若放下了手里的女红,看向他问道:“近来皇上为何如此开心?”

文岚回想昨日与贾贵的对话场景,但并不告诉她实情,只回答道:“爱妃陪着朕,朕自然开怀。”

虞妃见他无意回答,又拿起了女红。

刚拿起来,她便又放下了,只因想到了立储之事。

“王上?”

“嗯?”

“经你看,辰儿能否堪当大任。”

“辰儿素日少言寡语,办事却沉稳妥当,自然能堪当大任!”

“那储君之位,皇上可有意给他?”

“哎呦虞若!朕已经被那群大臣逼疯了,今日先不谈立储之事,让朕脑袋歇歇……”

文岚心生一计,“痛苦”地喊道:“哎呦,老了老了,这脑袋又疼了……”

虞若只好先放下立储之事,为他的头部做起了按摩。

文岚一边享受虞若的指法,一边暗暗想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立储之事,确实不能耽搁了。

深夜。

昌阳宫。

文岚背对风伊萱而站,风伊萱跪在他身后。

“萱丫头,为了退婚你都可以不要命了。朕于心不忍,同意你与文晖解除联姻。”

“谢皇上。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是夙夕国的公主,代表的可是整个夙夕。朕不愿也不能伤害你。”

“可我辜负了两国的交情……”

“不错,你辜负了使命,也给两国交情造成了隔阂。但朕也相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让你与文晖解除婚约后仍能不负使命、不坏邦交!”

“皇上请说。”

“要知道,按先王之约,萱公主该嫁给的是文轩。文轩已死,文晖不过是你们夙夕为解罗勿之兵牵强附会出来的。如今文晖心中没你,让你受了委屈。你拒绝他也是情理之中不违先王之意的。可朕众多儿子中倒有满心只有你的,绝不让你受委屈。”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嫁给您的皇子?”

“是。文轩死了,萱丫头嫁给谁都是一样,都顺从了先王联姻之意。”

风伊萱愣愣地看向文岚,脑子乱成浆糊。

文岚明白:萱丫头的哥哥是个治国能手,只会青出于蓝。假以时日,夙夕必定恢复且超出他父亲在世时的模样。这样一头猛虎带领下的势力只能与他文岚的儿子靠近。

文岚接着说道:“按这个办法,一来你不受委屈,二来,夙夕与兰图的联姻也可正常进行。”

风伊萱的脑袋飞速运转,竟还是没跟上文岚的思路。她只捡明显的疑惑先问道:“皇上是想让我联姻于哪位皇子……?”

文岚明知文离陌正深爱着风伊萱,但碍于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意图的,他只从风伊萱的角度暗示道:“自然是爱你的皇子!除两国联姻的原因外,朕也想让你幸福。”

风伊萱并不像文岚那般精明,她不知道文离陌的爱意,更不知文岚的暗示。她只倒抽了一口冷气,想道:在兰图时日不多,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自己,这文岚皇帝怕是想给自己加重罪责感好坚定那三次兵力的信念……

文岚接着说道:“当然,萱丫头若是不同意朕的解决办法,也大可就此回夙夕去。只是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当兰图兵临城下时,夙夕要出兵三次相助。”

“皇上……”

“不用着急,萱丫头回去好好想想,十日之后,我召你来回复我!”

虽说在这一瞬间获得了自由,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风伊萱感到六神无主。

早朝。

乾宇殿。

满朝文武恭恭敬敬的在金梯之下站着,文岚在金梯之上的龙椅上坐得端正,大有君临天下之势。

文岚颁发圣旨:解除二人婚姻。二人抗旨,罪罚难逃。由于萱公主承诺补兵三次,将功补过,暂不做处罚。文晖则被罚下一个月不得上朝。

下个月正是文岚打算立储的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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