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来人往,闭着眼尹安茹也能听到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晏君玫不知从哪得知她出事的消息,竟来医院看望她了。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女人,初为人妻,就遭受这样的事情,晏君玫也很痛心,当初……她叹了口气,若不是她的怂恿和放纵,尹安茹何至于此?
“安茹……你变成这样也是我不好啊,当初若不是我放任景南熙……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豪门岂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晏君玫愧疚地看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尹安茹。
“什么?你早就知道景南熙的阴谋?你……你可是我的老师啊!为什么连你也要向着他?”尹安茹的心再次被狠狠刮擦,她以为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能来看她的老师就像是雪中送炭般,至少能给她一丝温暖。
当你觉得生活苛待你时,可能是你忘记了微笑。
而尹安茹躺在床上日复一天,早已没有表情,连泪水都很少流下了。
她知道会有专人来照料她的生活,想起他们——也不知是男是女,要不停地给她包尿片,她就羞耻地想即刻死去。她只能吃一些流质营养餐,还是通过鼻胃管,这种感觉很不好。
躺久了她觉得自己在发臭,偶尔会有人帮她擦洗身子,或者洗下头发,那些人可能觉得麻烦,直接把她的长发剪掉了。
到后来,差不多一个月了,容司烨留下的钱花完了。那些照顾她的人越来越敷衍,她越来越臭,她真想坐起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明明是植物人,为什么她的感官如此清晰?就好像她的灵魂游荡在这间病房,关注每一件事,可就是无法醒过来。
她不知道的是,一团黑影早已悄悄跟在她身旁,在她的床底下发育壮大。
那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最近她总是重复这个可怕的梦境。
“不要怕我,我能帮你……跟我走吧!”浓浓大雾,一团黑影牵住她的手,往雾霭深处走。
“帮我什么?你放开我!”梦里尹安茹多想甩掉那飘渺虚幻的黑影,可她还是经不住诱惑步步向前。
“你恨的,我帮你毁掉;你要的,我帮你得到,任何东西!”黑影循循善诱,它一定要抓住这个濒死的充满恨意的女人。
“真的吗?我的人生太悲惨了……”尹安茹抱住自己狠狠地哭,命薄如纸,生活本就不安稳,为何还要如此苛待于人?
“可怜的人,命运注定悲惨,来找我,跟我走吧!”黑影扶起她的身体,以一种难以拒绝的力道推她向前。
“不!不,你放开我!”尹安茹感到了害怕,前面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她害怕这种力量,害怕这团黑影,害怕这个重复无数遍的梦境……
“松开!”尹安茹终于挣脱,梦里的她大喘几口气,差点……差点什么?差点进入前面的深渊吗?
容司烨再也没去过医院,一夜间,他好像老了很多。
景南熙再也没出现过。
夜深人静,容司烨被梦魇惊醒,他来到二楼景南熙的卧房,黑色的床单,掩盖了床上的一些机关和暗格,他拉出床四角的手扣和脚链,爱恋地抚摸着,暗格里是他为南熙精心准备的小玩具。
“你在哪?为什么舍得离开我?”
容司烨痛苦地抱住头,他爱的,不爱他,只是贪慕他的钱和权。爱他的,一声不响就走了,毫无音讯。
那天在医院,他吼了景南熙……因为,说不上什么原因,在看到安茹出事时,他就是无法控制地厌恶景南熙,想要冲他发脾气,想要他离他远一点……到头来,他守护的,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却伤害了真正爱他的南熙。
景南熙的离开,给容司烨不小的打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恍惚度日,连工作的事情也不能使他专心,如果不是鄂敏帮他处理,桓治怕是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天真的鄂敏还以为烨哥是因为嫂子的出事才变成这样。
容司烨会经常发呆,他想的不是尹安茹。如果先前他还为他的出轨而愧疚,那么现在,尹安茹只是个不值得留恋的女人。那一丝愧疚也已淡忘。
和南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办公室里景南熙的调皮,郊外会所的放浪,酒吧的缠绵调情……
生活到处是景南熙的影子。哪里都是他。
“南熙,我真的要疯了……”
医院来信,让容司烨续费,他冷情地挂断电话,派一名司机和几个保镖接尹安茹回家。
从那天出事起,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尹安茹知道是容司烨的人要接她走。会去哪?
她任由医生和护士摆弄她身体的器械,将她弄到车上。
“活成这个样子,尹安茹,你怎么不去死?”她在心里嘲讽自己,终究还是害怕,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尽管她现在只是个植物人,还是想知道得更多些,至少要看看是谁接的她。
此刻,她心里渴盼的,是曾经承诺过她的学长,季幕染。会是他吗?应该不会吧?
很快,她就知道接她的人,并不是她的初恋。是啊,都成这副模样了,会有哪个傻子愿意照顾她,怕是连她的亲生母亲都要嫌弃她!
“容总,接回来了!”
“知道了,”容司烨沉思片刻,“弄楼上,景少的卧房!”
“是!”
尹安茹气得差点弹跳起来,居然要把她放在景南熙的房间,容司烨你这是什么变态嗜好!她出事那晚,容司烨就像一只魔鬼……她的身上不自觉地浸出了几分汗渍。
她内心的反抗无济于事,三两下功夫,她就被放在了景南熙的床上。
容司烨松开自己的领带,步履优雅地上楼。就好像他找到了什么新鲜趣事,开始要大干一场了。
“长得……真是磕碜!”容司烨站在床前,正眼审视一番,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他解开衬衣的腕扣,将袖子卷上去,一只手捻住尹安茹的下巴,“肮脏的女人!”他很快丢开。
现在的尹安茹,身上是一套并不干净的粉色睡衣,参差不齐的短发,面黄肌瘦的脸蛋,干瘪的嘴巴。因为怀过孕,肚皮还有几道黑色的妊娠纹。腰很粗,大腿也粗了很多,身上的几两肉看起来就瘫软无力。
一切并没有结束。尹安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无人察觉到,那团黑影藏在尹安茹的床底下,吸收她灵魂的怨气和恨意,日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