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整个南院终于不再忙碌，电力已经停止供应，只有几台应急设备在发电机的带动下嗡嗡作响。
全校师生算上附高的一共有两万余人，新旧体育场已经打满了帐篷和地铺，但仍然是不够用，远离楼房的行道上也住满了学生。
余震还在激荡，时不时地惊醒着一些学生。
事发突然，叶小飞没能跟班上的人汇合，而是直接被安置在了赛场里，童瑶将自己的备用睡袋给了叶小飞。
但叶小飞一点睡觉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疑惑，自己多年的平静生活似乎突然被打破了，而事情的起点好像就是自己做的那个离谱的实验。
但他一直无法理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叶小飞收到了几条短信，基本都是询问他的情况的。
先是自己的班主任诺兰，然后是胡胖子和几个班委，最后则是二伯和堂哥。
叶小飞五岁那年，叶明方牺牲，叶小飞就被送到这位自己父亲的亲兄弟家生活。
伯母是个苛刻的女人，多年来，对家里收留这么一个孩子一直有着怨言。
“为什么不把他给他妈那边，他那么多舅舅阿姨，他妈不是还活着呢吗，虽说是疯了，但说不定哪天就好了...”
“我们儿子也不小了，以后要是结婚，婚房，车，彩礼什么不得准备。总不能也给他备一份吧，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老三的抚恤金给他那个疯媳妇交住院费都是勉强，这事你可别管，钱不够了让公家出，你别傻呵呵地又拿钱过去，养孩子就算了，你再养个疯女人...”
这些话在叶小飞小的时候经常听到，她甚至一点都不避讳，可能是觉得叶小飞还小，经常当着他的面就说了出来。
二伯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家里不算强势，偶尔反驳几句，也是被媳妇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搞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红着脖子出门抽烟。
这个家给了叶小飞童年的生活保障，却没有让叶小飞体会到童年应有的快乐，但他仍然爱着这个家，像一个饥饿无比的人捧着最后的干粮。
简单地回复了信息，叶小飞躺在睡袋里，童瑶躺在他的隔壁，两人都没睡着，也都没有说话。
他记得二伯告诉他，死去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辰，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叶小飞喜欢看夜空。
看着那满天的星光，叶小飞却始终找不到哪颗星是他的父亲，他觉得那些星都不够闪耀，叶明方如果变成了星，一定会是最耀眼的一颗。
南斯魔法学院，炼金实验室
实验室对面的树林中，地面上一道荧光微微闪现，光亮逐渐增强，最后变成了一道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光，但只是一闪就消散了。
如果放在平时，这套炼金阵没运行完毕就会吸引来一波安全员，但现在，炼金实验室周围空空荡荡。
阴影先开始在树林中仍是有些犹豫，伸出手放出了一道探测活体的法术，确定周围没有人形生命存在后，才从树林中走出。
来到炼金实验室门前，阴影看着一楼紧闭的大门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熟练地从风衣下的兜中掏出了钥匙，插入之后，手上却没有想象中的顿挫感，门已经被打开了。
兜帽下，那张狰狞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点点头，进了实验大楼。
那身形有些迟缓，攀爬楼梯的身形颤颤巍巍，有些吃力。
他知道邪能正消耗着他的生命力，平日里他尽量抑制着邪能在体内的蔓延，而最近频繁地与虚空接触，让这种消耗加剧了。
爬到七楼，他已经是气喘吁吁，几乎没有力气拉开那道铁栅栏门。
但他尝试的动作引起了不小的动静，突然，走廊上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慌乱。
阴影没好气地说。
“快拉开，我们的时间不多。”
走廊里的少年不敢耽搁，赶忙走上来把铁门拉开，吱呀声在深夜的走廊里回荡，诡异至极。
拉开门后，阴影伸出了手，示意少年扶他一把。
高高壮壮的少年看着从风衣袖口中露出的布满黑色血管的干瘪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搀扶住了他。
两人走进了701实验室，推开门，一阵腥臭扑面而来。
少年先到的，知道里面的情况，进门前微微屏气，而披着风衣的人却是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实验室里，那间隔离室里的炼金阵早已经停止了运转，但阵中那个由叶小飞制造出的漆黑圆团依然漂浮着。
只是那团粘稠的物质比之前叶小飞做实验时要大上不少。
之前只有指甲盖大小，而现在足足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了，但阴影仍是不满意。
“站开一点。”
少年巴不得离开这里，转身就要出门，但还没走两步，身后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也不要太远，目睹这神圣的降临将是一份殊荣。”
少年不敢说话，只好站得稍远一些。
阴影挥动双手，一股可怕的力量喷薄而处，让少年有些站不稳。
魔法被灌入隔离室的炼金法阵中，那团黑色物质躁动了起来，逐渐变大，很快就有了足球般大小。
阴影咧着嘴狂笑，他感觉自己就要成功了，“门”就要打开了。
可突然，“嘭”地一声。
那道“门”重新变成了拳头大小，重新安静了下来。
阴影透支了太多魔法，颤颤巍巍地扶着实验室里的长桌，大口的喘息。
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脸的错愕和愤怒。
“真的只有他才行吗？”
阴影自言道。
随即来到窗边，阴影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原本就锋利无比的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寒气逼人。
那人掂量了下匕首，看向少年，露出了瘆人的笑容。
“是时候向领主表述我们的决心了，神圣的降临就要开始了，你想得到这份荣誉吗？我的孩子。”
年轻人愣在原地，不敢说话，他相信自己只要开口，一定遏制不住颤抖的嗓音。
原本接到通知，只是让他来打探下炼金实验室的防卫情况。
虽然已经接受了虚空的旨意，成为了信徒，但年轻人依然没有做好为这个信仰牺牲的准备。
实验室里，阴影透过黑暗仍然是看出了少年的惊恐不安。
摇了摇头，轻笑道。
“别担心，领主珍惜我们的生命，我们需要付出的，与得到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说着，阴影右手握住匕首，左手攥住刀刃，慢慢抽动。
月光下，粘稠的血液顺着刀身滑了下来。
年轻人看着阴影的动作，浑身一阵颤抖，但那人像没有痛觉一样，任由粘稠的血液流出来，刀还在继续划着。
粘稠的黑血掉落在地上，阴影看了看感觉已经足够了，收回了刀。
蹲下身，用手沾着血液画起了符文。
不多时，一个在课本上从为出现过的炼金阵出现了，阴影虔诚地低吟了几句，像是在祷告着什么。
阴影伸出干瘪的手臂，源源不断的魔法注入了炼金阵中。
实验室中，炼金阵里腾起了比夜色更弄浓重的黑暗。
那团黑雾逐渐变幻出了形体，在空中舞动着，咿呀的低语在两人耳边萦绕。
与阴影的兴奋不同，少年看着那个法阵中央的雾气，双腿克制不住，开始颤抖。
“老师，这...就是领主吗？”
黑雾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微微地颤动着。
阴影则恶狠狠地盯着少年。
“注意你的措辞！在这里，我只是你的领路人，我们的老师只有领主大人。”
说完，阴影卑微地躬下了身子。
黑雾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一瞬间膨起了数米高，将那人环抱了起来。
少年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好像自己的老师已经被吞噬了，但之后，他听到了老师的声音。
像是睡梦中的呓语。
“是的，领主大人...当然...您是最伟大的...”
“可为什么是他...我有决心完成这个荣光的任务...为什么一定是他，争取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的，大人，我不会再问了...但我们的时间...”
“那太感谢您了，他们简直不堪一击...哪怕只有一名虚空的士兵也可以...”
交谈结束了，黑雾晃悠着身形，散落在地板上，消失不见了。
“把魔晶粉拿来，将两个法阵连接起来。”
少年惊魂未定，此时还在发懵。
“啊？怎么连接起来。”
阴影不耐烦地看着他。
“胡献之啊胡献之，我的课你难道一句都没有听吗？”
胡献之呆站在原地，不敢出声。
“把魔晶粉拿给我，我自己来。”
胡献之在实验室里搜莫了一圈，可怎么都找不到魔晶粉，他当然不会知道最后的半瓶已经被自己的好舍友揣走了。
“没...没找到。”
“那就去别的实验室找！快去！”
胡献之连声答应着，赶紧出了门。
可一直等了半个小时，那人依旧没能等到自己的这位“好学生”。
无奈开启了探测活体的法术，才发现整栋实验大楼，只有自己一个人。
“年轻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说着，那人拿出从隔壁取来的魔晶粉，将两个炼金阵连接在了一起。
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笼罩住了炼金大楼。
如果是平常，学校的魔法感知警报此时已经警铃狂响了，可今天一切都静悄悄的。
阴影的身旁，出现了三只两米高的可怕魔种，它们流着口水四处探寻着什么。
“饿了吧，去觅食吧。”
说罢，阴影借着炼金阵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