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落水,顾青乔染上风寒,还需养些日子。
顾青彦日日待在院里犯傻,吃饭时打翻碗,趴在地上打滚,啃咬树皮等是常有的事情,身上的衣服一换上便脏了,所幸有芽芽照顾,顾青乔才略微省心。
她想知道关于顾家的事,但每每问及顾家,顾青彦都呆呆傻傻,等半晌只蹦出来三个字,“哥哥好”三个字。
不是问候,而是夸赞,像是长辈对不自信小辈的夸赞。
顾青乔无奈,环顾院中,能正常回话的只剩两人,一个叫观言,是个小厮,面容普通毫不起眼,属于看过便往的,顾青乔醒来那日他去送莫大夫了,不过……看他坐在院中石凳上怡然喝茶的样子,顾青乔觉得,送人是假,偷奸耍滑是真。
比她和顾青彦更像秦家请来的客人。
另一个则是芽芽,芽芽十一二岁,是个温软可人的小姑娘,她对顾青乔的问题,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她知道的不多,大都是关于秦家人尽皆知的消息。
什么秦家主温和宽厚,秦二娘子有福,宝儿姑娘和善,修为又精进了……
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唯一让顾青乔在意的是,现在的时代,这里叫北越,皇帝是普通人,这是一个修仙者和凡人皆存在的世界。
修仙者不得插手凡人之事,亦不得与凡人通婚。
他们既相融,又不相融。
顾青乔觉得自己自己像夹在两个世界的蚂蚁,想当个凡人,却没有凡人的命数,只得以蝼蚁之力在修仙界苟存。
她何其不幸。
“唉!”长叹一声,顾青乔舒了口郁气道“修仙修仙,可有人真的得道成仙?”
“家主,应该快了。”正在一旁陪顾青彦玩耍的芽芽道。
这院子的下人可以说只有她一个,本该忙碌的很,可顾青乔却看她年幼,不让她多干活,只做饭和照看顾青彦即可。
观言听到她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莫说他秦林云,就是翻遍秦家上下,也找不出一个快飞升成仙的,成仙……太难。
顾青乔睨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顾青彦。
顾青彦脸上尽是尘土,他笑着,嘴角的口水流出来,落在衣襟上形成泥垢,顾青乔不得不感慨,老天的公平,他虽是傻子,可相貌却生得极好,少年英气在顾青彦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冲过来,在顾青乔面前停住,恰巧挡住照在顾青乔身上的太阳。
顾青乔坐在门栏上,背后是屋子,阴冷清凉,前面是太阳,温暖夺目,一高一低的温差在她身上,陡然中和,突然被他挡住阳光,背后的阴冷使得顾青乔打了个寒颤。
她伸手拉住顾青彦的衣摆,顾青彦顺着她的力道,蹲在她面前,嘿嘿傻笑。
顾青乔嫌弃的看着他,问道,“笑什么?”
顾青彦想将脑袋靠过来,却被顾青乔先一步,伸手抵住眉心,少年一愣,转而笑开,“哥哥陪彦儿玩。”
观言见此,冷哼一声,心里骂道,下贱胚子,难怪被人养着当**。他面上不屑,颇有些趾高气扬道,“奴才忘了,五小姐适才叫我去给她买点心,我先去了。”
他是三公子的小厮,三公子和五小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因此观言在五小姐秦絮儿面前,很是得脸。
看不起他们,这两个沾亲带故,倚靠秦家的,也是正常。
不待顾青乔点头,他起身欲走。
感情是在那边伺候,在这样偷懒休息。
顾青乔看着他的背影,想发作,又懒洋洋的看了眼顾青彦,心道罢了,今日不适合发火。
顾青彦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观言走至门前,院门被一脚踹开,芽芽赶忙行礼,观言愣了片刻,不情不愿的行礼道,“见过五小姐。”
“嗯,听闻青乔哥哥落水,我特来看看。”秦絮儿看到坐在门栏上的顾青乔道明来意后,笑颜如花关心道:“青乔哥哥可好些了?”
一袭青蓝水纱裙,被她穿着像个仙子一般,仙气飘飘。
顾青乔道,“好多了。”
秦絮儿看向顾青彦,似乎才发现一样,冲他唤了声青彦哥哥。
这大概是秦家除了秦林云,唯一一个对他们有好脸色的人。
秦絮儿见她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只得自顾自道,“都是宝儿姐姐真是的,怎能将人踹进河里呢?”
顾青乔不答话,看着她继续道,“二伯父也不管管,若是大伯父知道,定然不会让宝儿姐姐如此骄纵欺人。”
秦家原来的家主是秦林煜,为人稳重,看重规矩,他身子自幼不好,缠绵病榻,数年前秦林云归来,他终于卸下重担,安心养病。
此人住在安静、偏僻的观潮阁。
秦絮儿这是想借助顾青乔的手,坑一坑秦宝儿,这个秦家上下都宠溺的掌上明珠。
她话里的引导意味,顾青乔听得出来,秦家至今未对秦宝儿动一根手指头,想来是觉得她这个故人之子,分量不重,得罪也就得罪了。
谁让她靠着秦家这棵大树呢,有气也得忍着赔笑,道不得苦楚。
否则就是不知好歹。
顾青乔笑了,处境如此,她却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但给秦絮儿当刀,也不可能。
秦絮儿见她笑了,以为说动了,袖子一甩,轻抚过顾青彦的脸庞,来到石桌前坐下。
顾青彦痴傻地看着她,唤了句,“神仙姐姐。”
顾青乔伸手在他眉心一点,蹲在地上了无支撑的顾青彦,向后倒在地上,顾青乔站起身,看了眼还在行礼,动作未变的芽芽道,“去给五小姐,倒杯茶来。”
芽芽应声是,起身回厨房烧水,泡茶,观言见此道,“那奴才去给五小姐买点心。”也遁走了。
顾青乔将顾青彦拽起来,拉着他来到石桌前坐下。
“秦大伯伯,身子不好,此等小事怎能扰他烦心?”顾青乔道,她面上赔笑,似乎真真软弱可欺。
秦絮儿不屑的挑了下眉,一个少年怎的半分血气都无,要是她,定然叫秦宝儿吃不了兜着走。
她瘪着嘴,做出一副委屈样,“我也是担心青乔哥哥,这次是青乔哥哥命大,那下次呢,宝儿姐姐不知收敛,下次…下次只怕……”
只怕会没了命,虽与她无关,但如果可以,她真想借机整治整治秦宝儿。
可问题是,秦宝儿虽然骄纵,但也知道性命攸关,不会轻易动手取人性命。
秦絮儿看向一言不发,任由她狂飙演技的顾青乔,心下一狠,握住顾青乔的手,含羞带怯道:“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青乔哥哥安危,青乔哥哥若是不喜欢,那我走好了。”
说着,就要起身,顾青乔看够了戏,一把抓住她的手。温柔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人卑言轻,怕是见不到秦大伯父。不如妹妹替我去说。”
我要能说还找你作甚?
秦絮儿心说,秦家哪个不是人精,她一说,大伯父虽会责罚宝儿,但她那点小心思也藏不住了,姐妹失和,大伯父怕是要恼她的。
想她日日请安,逢节送礼探望,做的一番辛苦功,若因这么点小事毁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絮儿微微蹙眉,面上凄凄然道,“宝儿是我姐姐,待我甚好,我们姐妹情谊深重,我担心青乔哥哥,但也不忍去告诉大伯父,让她惩处宝儿姐姐。青乔哥哥……可能体谅我?”
顾青乔道,“我自然体谅妹妹,”问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