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开得最盛的日子了,漫山遍野、如烟似云。远远看去,那就好像是山巅有了颜色,城市有了灵魂。走近之后,看到的却不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朵朵或含苞待放或怒然盛开的花。无论是山间的土坡还是城里的绿地,都在沐浴着这最好的季节。
一个女孩拉着一个男生的袖子,像脱缰的野马那样,撒着泼闯过了人行横道。踩下急刹的司机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已经骂开了嗓子,另外几个稍有教养的也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庆春有些无可奈何地问,但对方是一个他从来摸不清想法的角色,会不会回答他无从得知。
“买一身最骚的衣服,然后去看最大的海。”宁雪这次居然回答的很果断,她一只手像拖车一样拽人,另一只手却在轻轻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刘海。
她想买衣服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有钱了,两人不应该再穿以前那种破烂的衣服了。而她想去看海的原因是,自己突然想要去看海了,所以就要去看海。
这随心所欲的样子,还真是潇洒。庆春心想她万一哪天想要杀人了,说不定就会立马跑到黑市去买两把枪,然后回来扔一把给他叫他即刻出发和她一起去人最多的地方大开杀戒。
这种人无法和她讲道理,因为她的脑回路讲究的道理可能和你不太一样。
两人一路跑到了这城市里最大的商城,宁雪拉着庆春跳上了自动扶梯,然后弹跳着上楼。周围的路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心想这两人是不是磕了药。
“我去那边选衣服,你在这儿自己选一套。”宁雪指了指女士服装区,“之后我会亲自过目,不合格要重选哦。”
“就算是需要买衣服,也不必这么着急吧?”庆春有些不理解的说。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她回首笑了笑,甩下了这句话,然后踩着光滑的陶瓷地板,滑向了对面的商区。
庆春慢慢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店,选了一套看上去结实耐用的黑色运动服,然后又回到了原地,等待对方。
而此刻对面的商铺里,宁雪却被几位年轻的导购给拦住了。
“小妹妹不要乱跑哦,撞到人可就不好了,你的家长在哪里呢?”
“这里是女性服装区,童装在下层楼哦。”
“首先,我不是小孩子。”宁雪抬头露出了乖巧礼貌的微笑,但她的语气却冰凉刺骨,“然后,我比较赶时间,请不要挡着我好吗?”
“阿姨。”
最后两个字的语气尤其的重,几位导购小姐都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让了几步。
庆春在商场中庭的休息座椅上快要睡着了,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宁雪从自己的房间的床上拉了下来都没睡好————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自己的房卡的。然后就是被逼迫各种洗漱清理,对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把刮胡刀,直接架到他脖子上。
由于担心对方把他的脖子刮掉,他还是强烈要求由自己亲自来刮掉那厚厚的胡子,对方检查了他脸上每一个毛孔之后,才勉强作罢。
正当他头都快垂到地面的时候,宁雪一甩手,一大堆手提袋砸到了他的肩膀上,疼痛让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对方一袭素白长裙,如同雪一般的颜色,可以明显看出是最小号的了,可是裙摆还是有点过长拖在了地上。而她的双手都提满了大大小小总共十多个袋子。
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到也挺好看的,只不过宁雪的表情看上去却有些生气。
“你买这么多干嘛?就算是准备明年过冬,也不差这几块布啊。”庆春的认知里,衣服是用来御寒保暖的,他最不理解的就是夏天的衣服,明明布料那么少还卖那么贵。
“一天一套,每天不重样。”宁雪的目光一直在庆春的黑色运动服上,“所以你这么久就只买了这样的一套衣服吗?”
“我觉得挺好的啊,人家还帮我以前的衣服给打包起来了。”庆春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口袋。
“真是贴心,对不对?”宁雪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东西,一把夺过了庆春的口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最近的垃圾桶,大力扔了进去。
她事后还不忘提住自己的裙摆,抬腿狠狠踩了两下,那套旧衣服可算是和垃圾桶融为一体了。
“哎,你怎么这样呢,好好的衣服……”庆春从椅子上起身想要把衣服拿回来。
“闭嘴,跟我走。”宁雪瞪了他一眼,把他一把拽进了服装店。
庆春几乎是被死死钉在了更衣室,一款又一款衣服被送进来试穿,然后随着宁雪的一次次摇头又被不断地否决。
这对庆春来说完全就是煎熬,堪比满清十大酷刑,店员灼热的目光盯得他双脸通红,就这样在更衣室整整磨了两小时。
“这套一定行!”宁雪掩着笑递来了一套衣服。
庆春皱着眉,艰难地穿上了那套又紧又小的衣服,离开了更衣室走到了镜前。
看着镜子里诡异的自己,庆春突然发现了不对,这套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虽然好看,但是充满了不和谐的地方。他有些疑惑地问宁雪:“这套衣服怎么这么小?”
几个店员都笑红了脸,有一个笑点低的直接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宁雪掩面偷笑:“当然小啦,这是我跑对面女装区拿的。好看吗?是不是显得特别清秀……”
“你够了!为什么要这番的戏弄我?”庆春心里的耐性完全消失,他感到怒火在自己体内不断地蹿升。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戏弄他,想尽办法拿他寻欢取乐。被羞辱与欺骗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的眼神回到了曾经的状态。
这个女人也和欺骗自己的人没什么两样,为了能够寻到开心,把自己当成玩物。
当年的场景仿佛又在眼前,那个“善良”的阿姨大笑着在自己的同伙前嘲笑着这个孩子的天真。
宁雪还没有反应过来庆春的话是什么意思,直以为是他羞涩难为情的表现。没想到对方却从垃圾桶里捡出了自己的衣服,回到更衣间两三下扯下了衣装,换回了以前的衣服。
“我没心情再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庆春直视着宁雪的双眼,犹如当年藐视泥佛一般,“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拜托你滚远一点。”
“还有,你不是挺想去死的吗?那拜托你快点去死吧。”
他一脚踹开了厚重的玻璃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窗外正是花开艳阳好时光,可就算是这样美丽的晴天,也总有日落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