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出去买菜了,苏沉鱼提着行李,走进为她准备的房间。房间里,家具一应俱全,打扫得一尘不染,空气里浮动着清爽的味道。苏沉鱼在床边坐下,摸着床上凉席的纹路,清凉的触感让她觉得放松,她不由得又惦惦念起另一个时空里遥不可及的儿子和父母来,他们是否也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爱。王鹤鸣站在她房间门口,看她用手指在凉席上一遍遍地画圆圈,画着画着,眼里竟滴下泪来,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心里却不由得也跟着她难过起来。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你怎么了?”王鹤鸣心疼地问。
“没什么。”苏沉鱼赶紧吸了吸鼻子,表情轻松地说。
“为什么哭?”
“嗯.......就是.......”
“我以为,你是相信我的。可有时候,我觉得,你离我很远,不愿意让我靠近你的心。”
“没有不愿意。我就是.......突然想家了。”苏沉鱼说到家字的时候,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
“是我太自私了。”王鹤鸣满脸自责地握着苏沉鱼的手,“我送你回去好吗?明天就走。”他激动地提议道。
“不是你,是我现在,回不了家。原因,以后再告诉你,行吗?”苏沉鱼边忙着把眼泪憋回去边说。
“好,我不问。不过,你别太压抑自己,行吗?想哭就哭出来。”王鹤鸣把苏沉鱼楼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苏沉鱼微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眼泪恣意流淌。痛苦地哭了一场,苏沉鱼觉得搅扰她许久的情绪舒缓了许多,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王鹤鸣帮着苏沉鱼把简单的行李整理好,两人便去了王鹤鸣的卧室,准备归置处理他的大包小包。苏沉鱼一进门,目光便被他窗外的那棵枝繁叶茂的花树吸引了。
“窗外那棵,是什么树?”苏沉鱼径直朝窗前走去。
“哦,那棵是樱花树。”
“长得这么高,很多年了吗?”
“奶奶说,这房子没盖起来之前,就有了它。这是我爷爷单位分的房子,本来是东边那户,可我奶奶就是喜欢这棵树,为了它,才换了这个西户。”
“没看出来,你奶奶还真浪漫呢。”
“她说,我出生那年,这棵树第一次开花,是花神在保佑我。”
“花神?你见过吗?是不是超美的?”
“见你个头啊,我有你那么花痴吗?”
“现在呢,每年都开花吗?”
“嗯,每年四月,白色的花,团团簇簇的。”
“肯定很好看吧,是不是?”苏沉鱼憧憬着问。
“明年,我带你一起来看。”
“明年啊,真希望能看到。”苏沉鱼脱口而出。
“为什么看不到?”王鹤鸣警惕地看着她问。
“因为......因为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被甩了呢。”苏沉鱼撇撇嘴,掩饰着心里的忐忑,嘻嘻哈哈地说。
“我没那个打算。”王鹤鸣盯着苏沉鱼,有点生气地说。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干嘛表情这么吓人。”苏沉鱼咕哝着。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王鹤鸣眼神冷得吓人。
“我错了,以后不说了。”苏沉鱼走上前,摇着王鹤鸣的胳膊,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真的?”
“嗯,就算你有打算,我也不说。”苏沉鱼表情严肃地摇着头说。
王鹤鸣只觉得她的表情好气又好笑,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们明天就去找工作吧,你一闲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王鹤鸣嫌弃地看着苏沉鱼说。
“你不用迁就我,以前怎么过暑假,现在怎么过就行。”
“以前我不认识你,现在能一样吗?”
“我呢,其实希望,我们可以保持原有的生活习惯,没必要逼自己为对方改变,你说呢?”苏沉鱼委婉地说。
“我们不是说好了,在一起的时候,要全心全意。你做不到,没关系,别阻止我,就行了。”王鹤鸣的话里透着寒意。
“我知道了。”苏沉鱼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佘妙音叫我穷光蛋的时候,你为了保护我的尊严,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明知道这一点,还是厚着脸皮赖上了你。但是我的脸皮还没厚到,看着你为钱奔波操劳,还能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你现在还是学生,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我很担心,自己不能出人头地,连累你,跟着受委屈。”
“事实上,不是你赖上我,是我早就对你动了心。打动我心的,从来都不是钱,而是你走向我时,拂过我眉间温柔的风,淋在我身上清凉的雨,还有落在我头顶可爱的雪花。”
“那你知道,打动我心的是什么?”
“什么?”“是此时此刻,你说话的样子。”王鹤鸣说到动情处,情不自禁地把苏沉鱼拉到自己面前。苏沉鱼以为他要吻自己,顿时呼吸急促,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你说话的样子,真的很矫情!”王鹤鸣坏笑着说。
苏沉鱼立马后悔起来,实在不该在他面前,轻易显露文艺女青年的特质,被一个毛头小子嘲笑,还真是丢她熟女的脸。
“怪我,吃饱撑的,跟你矫情!”苏沉鱼白了王鹤鸣一眼,掉头想走。
“不仅仅是矫情,还有爱生气,嘴硬,逞强,吃得少,想太多!可怎么办呢,面对这样的你,我就是没有抵抗力。”王鹤鸣笑着把她搂住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才不是那样。”苏沉鱼用头狠狠撞向他的胸膛,坚决不承认。
这时,门响了一下,奶奶买菜回来了。苏沉鱼赶紧挣脱了王鹤鸣的怀抱,红着脸走出了他的房间。
“奶奶,你回来了?”苏沉鱼迎上去说。
“回来了,你们忙就行,我去厨房做饭。”奶奶笑答。
“我们,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帮你做饭吧。”
王鹤鸣也走进了厨房。
“王鹤鸣的饭,做得比我好,你给他打个下手就行。”奶奶显然是想给他们制造机会,这倒让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奶奶出了厨房,两人开始准备起晚饭来。一个拿出了鸡蛋,一个忙着切肉,一个油已经下锅,一个还没准备好爆锅的配料。
“你别忙活了,你准备好的,我都用不上。”王鹤鸣把苏沉鱼推到了门口。
“好像我们该先讨论下菜单再行动的。”苏沉鱼说。
“我心里有数,你等着吃饭就行了。”
“这个任务分配,简直太适合我了。”
“你在夸我吗?”王鹤鸣得意的问。
“我在赞美你,你是个可靠的搭档。”
“会做饭,就算可靠?你的要求还真不高。”
“民以食为天,对着灶台不厌烦的,都是圣人。”
“说实话,做饭,打扫房间、洗衣服、刷马桶,都不是我的爱好。我只是想把必须做的,尽量都做好。”
“这些,都是你妈妈教你做的?”
“嗯,也算吧。我妈妈......很少做家务,她只喜欢打牌。我跟着奶奶长大,她年纪大了,我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劳累,一开始是帮着她做,后来,我自己慢慢就都能处理了。”
“哦,原来是个懒妈妈的勤快儿子!你说,这算悖论还是平衡?”
“最多说明一点,能量守恒也适用于日常生活的琐碎。”
“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懒得理直气壮喽?毕竟有物理学依据!”苏沉鱼对王鹤鸣眨巴着眼,调皮地说。
“放心,等会我就做个家务分配表,绝对不会阻止你发光发热。”王鹤鸣朝苏沉鱼挤了下眼,笑眯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