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用手臂围住董贤的后背和膝弯,旁若无人地将他轻松抱起,直上客栈二层,进了最东头客房的隔壁。
良栖小筑外,斗转星移。
不知昏睡了多久,待重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寻常房屋天顶,并非熟悉的凤凰殿鸾鸟彩绘的奢华穹顶。
身下的卧榻,奇怪的触感,莫不是身处,良栖小筑酒肆楼上的客房?
回想起品过一口覆盆子果酒之后便人事不省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一跃坐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超凡脱俗,落恒吟霜,与檀香、沉香皆不相同。
四下顾盼,不见李寻身影。
难道在把自己安置妥当之后,自顾逃之夭夭了?
几乎是将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体检了一遍。
暗自庆幸并未发生不堪的后果,不由纳闷李寻此举用意。
为将来计,今夜无论如何,不想放你走。太史令李寻所言,犹在耳际。
他心里惦记的,是谁的将来?
沿街一侧的窗户虚掩,薄光灌入,分不清是朝晖,还是暮色。
光线恰好投射在床头边上的大木柜上。
木柜鸭黄色清漆衬底,左右对开,龟蛇图纹各执一扇。
凤虬一室处,龟蛇洞天藏。记得李寻吃酒时嘴里曾念叨过这句。
信手拉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全不似牛耳山洞里,那组直通大瀑布观景台的紫檀衣柜内藏玄机。
龟蛇之说勉强有了,那凤虬又指何物?指空话空,还是真实无妄?
董贤定了定心神,决定暂时不予理会。
话说现在几时了?正欲下榻探查,屋外竟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扣门声。
“门外何人?”董贤将手伸向腰间,按了按贴身的莲花鞭。
“客官,是小的。”答话的是一年轻男子。
“进来吧。”董贤早已听出说话者乃是此前替他们温酒的小二。也罢,先把人放进来再做道理。
没有上栓。
店小二轻轻用身体推开门,将托在手上的洗漱用具置于案上。
除面巾和花瓣水外,还有口脂、香潘、肥珠子、茵樨香等物,品种倒是齐全,不负“良栖”二字。
“和我同来的客人呢?”董贤见微知著,断定对方毫不知情,便脱口询问李寻的行踪。
“一刻钟前结完帐走了,临别之际还特地嘱咐小的,卯时一到,准点将洗濯之物送到客房里来。”小二冲董贤憨憨直乐。
“已经走了?”董贤心里咯噔一下。
“对呀。您男朋友看上去倦怠得紧,只跟小的说他有事,然后就离开了。”小二口不择言。
给我把“男”字去掉!董贤几欲发作,“我其实跟他交情不深,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会吧,连朋友都算不上,却由着他抱您进房间?”小二嘟嘴,“而且还是高难度的花嫁抱。”
“花嫁抱......这个......!”董贤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原来自己居然是被李寻给抱上楼、抱进房,抱“上炕”的!
“如今陌生人之间,这种交友方式很是盛行,像你们这样情不自禁的公子哥,小的见过不少。不妨事,尽兴就好。”小二眼瞅着面前的俊俏小哥表情扭捏,哭笑不得,连声宽慰道,“客官放心,小的嘴严.......”
我晕,这店小二多半把自己误认为是来客栈找乐子的浮花浪蕊了!
小爷我可是有节操的,非刘欣不......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瓜田李下,还是少说为好,免得越描越黑。
不过,什么叫做“卯时一到”?
“你刚才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董贤怀疑自己的耳朵。
“卯时刚过,时间尚早。等客官梳洗好了,小的再送茶点上来。”小二笑眯眯地告诉客人。
糟糕,已经是次日了!董贤呆若木鸡。心说自己彻夜不归,天晓得刘欣急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