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城门,赫见“风雪”二字高挂其上。城道中,车马如龙,好不热闹。
寻得客栈,三人终得落座休息。客栈内,食客满座。放眼望去,皆是风尘仆仆,脚沾黄土。
“奇怪。此地濒临中原边界,竟仍有此等人丁。”天随道。
“我观行者皆是自北而来,莫非北陲道门亦有变故?”还无奇道。
“三位应是南方人吧?”小二招呼道。
“我等自江南一带而来。”还无奇道。
“江南?传闻江南烟雨山庄之主身亡,乃是弟子所为,此事可实?”
“烟雨山庄之事与此地有何牵连?”朝岚霞道。
“抱歉,偶听南来之人谈起,好奇罢了。”小二道,“其实此地之事,也颇为离奇。半月以前,此地突发地震,华峰北脉遭毁,竟牵出巨大金矿。城中老少举家前往,连北陲之人亦蜂拥而至。”
“有此等好事,你怎不前往。”还无奇道。
“哈。横财天降,我等之人岂敢奢盼,在此安稳栖身已然满足。”小二道,“不过,我劝你们亦莫要前往。”
“为何?”
“我听他人所言,此山似有女鬼出没,摄人心魄。”小二低声道。
“喔?愿闻其详。”
“此事,我亦是听闻。采金之人虽是趋财而往,但在山中超过三日,皆是心性丕变,对金物之向往可说狂热。更有甚者,整日劳作,不食不眠,留妇孺在家中独守。”
“你这小子,又胡言乱语,还不招呼客人!”店老板喝道。
“是,是。”
“三位莫要见怪。”老板上前道。
“呵,饭后闲暇,听些故事倒也趣味。”天随道,“老板,请开房三间,我等今夜要留宿在此。”
“好。楼上请。”
独坐房内,何天随埋头深思,此等情况,莫非西域之事将要再演。但是好友你究竟身在何处,又为何迟迟不接信呢……
思索片刻,何天随自衣中取出最后一张黄色咒符,喝道:“天地灵宗,万气本根,出入幽冥,为吾传奏,急急如律令,敕!”
随即手一扬,咒符抛空。淡黄符纸好似有灵,夺窗而出,逆风前行,飘逸远处。
“原来这便是你所言之办法。”
天随回首一看,还无奇不知何时,竟在房内。
“不请自入,非是君子所为。”
“你之房门大开,我猜应是迎客之意。我只是惊奇,为何你能可使用道术。”
“此术乃是好友所传,通灵传信,何奇之有。”
“道门之术,传闻乃是道门灵宗所创。然灵宗早已不存,相关传说皆是百年之前,你们可使此术,怎不叫人惊奇。”还无奇道,“你之好友倒勾起我之兴趣了。”
“闲话休提。”天随道,“我欲入北脉一探。若今夜未回,你便带岚瑕姑娘回转娑门。”
“好。”
“如此简单?”
“你莫非以为,我来此仅是为了与你一决?”
“呵,请。”
“你身上之剑……”
“嗯,怎样?”
“无事。此剑不详,不可长带,还是设法毁去吧。”
“日后再说吧。”
寻友心切,何天随脚踏流星,直奔华峰北脉而去。
北脉峰谷,林木阴盛,干云蔽日,幽静直通内山。沿路前行,天随渐感气温上升,深入半里,已感体内热气翻腾。半山之处,忽见前方地层开裂,周遭林木尽摧,豁然开朗。放眼望去,竟是遍地金光星点,耀眼非常。土层之上,人声鼎沸,采集之人星罗棋布,遍野皆是。
“兄台,兄台……”
天随欲问此地状况,眼前之人竟是置若罔闻,手中铁镐起落不停,为取金物,似陷狂热之态,周遭之人亦是同样。
“虽未有狂躁之态,但心神涣散,似与那时相同。”天随自语道,“若探得此地状况,好友断不会坐视,除非……”
心思把定,何天随决意往下一探。
末申交替,岚瑕梦中乍醒。身上痛感虽缓,却是心有余悸。门外殊异脚步声响,似入隔邻天随之房。
心中有疑,岚瑕起身出门,却见何天随房门大开。步入内中,却是空无一人。
“你是何人?”
房门之外,还无奇一声高喝,朝岚瑕顿然一惊。
“你竟能窥破我之术法,有趣。”
话音刚落,道术化消。但见一人相貌俊朗,白发无暇齐腰,头顶玉白笄冠,躺坐藤椅之上,一身逍遥。
“呵。怕是你道行尚浅,欺瞒不了我之双眼。”
“哦,是吗?”
双眼对照,两人各自心思莫名。
“如此眼神,与何天随如出一辙。毋须怀疑,你应当就是他口中之‘好友’了吧。”
“在下浥轻尘,来此为赴天随好友之约,两位可知他身在何处。”
“他已往华峰北脉。”
“什么!”朝岚霞、浥轻尘两人同声惊叹。
气血翻涌,登时内息紊乱,朝岚霞顿时痛苦不堪。
“邪气?”
浥轻尘见状,急运真气欲除。不料岚霞身上佛力浮现,竟将真气尽数所挡。
“嗯?又是此招。”浥轻尘道。
“怎样了吗?”还无奇道。
“此招隔绝内外之力。她之体内,剑气、邪气互冲,虽不致命,但对身体仍有耗损。”
“如此说来,现在连你也无法解此邪染?”
“这嘛,倒是仍有转圜,只是……”
此时,忽闻窗外脚步杂乱,多人奔袭而来。
“呵,此地便交托你了。”
浥轻尘邪魅一笑,手挽岚瑕。随即,两人化作万点星光,消逝空中,徒留纸符一地。
“弄何玄虚?”
疑惑之际,几名持剑道者来势汹汹,顿将还无奇包围。
“你无路可逃了。”领头道者年过弱冠,手持七星合剑,双眼冷峻,不似同龄人般轻浮。
“你们是岱屿道渊之人?”
“邪人何须装蒜!”随行者喝道。
“此话何意?我等素未平生。”
“你毒害百姓,打伤我门道众,恶迹斑斑,现今还想抵赖不成?”
“这恐有误会,我非你们所寻之人。”
“你若无愧,便与我等回转道渊,将事情厘清。”领头之人道。
“我有要事待办,恕难从命!”还无奇道。
“那便得罪了。”
一声令下,众道者不由分说,齐上欲制还无奇。
“逼人太甚。既要动手,那我便陪你们打个痛快!”
师妹失踪,又遇道者威逼,还无奇一时心焦,夜狼出鞘!前排道者根基尚浅,难承刀气之威,瞬被震出房间。独留领头者挺立。
“喔,有来历。”
“在下道渊首席弟子暮御归,指教。”
一声指教,七星剑出,起式直取对手。还无奇见状,夜狼挥扫,挡接剑招。起落数招,两人皆在伯仲之间。心知对手难缠,还无奇急运雄浑刀气,横刀一扫,趁隙脱窗而走。
锵然落地,路人惊退,还无奇欲入人群,谁料右脚忽尔被绳所缚,险些正脸栽地。
翻身而起,还无奇拭去衣角土尘,挥刀直斩脚上草绳,未料竟是毫发无伤。
“嗯?斩之不断。”
“此乃道门秘宝,天关法索。此物所缠,无人可脱。”
但见暮御归步伐轻缓,右臂之上青蛇缠绕,不时吐信,蛇尾之处正是草绳起端。
“好,甚好。你彻底激怒了我。”
脱身失利,还无奇怒上眉山,出刀不再保留,一击便是千斤之力。刀剑交接,暮御归顿感压逼,手中灵蛇颤动,似受影响。
“腾龙斩!”
察觉对手破绽,还无奇乘胜而起,即运蟠龙刀诀,决意制敌。
眼前刀式凶横,暮御归收劲三分,脚踏八卦迷踪之步,巧卸刀劲。脚落之处,皆留半寸之印。
“你要躲至几时?”
还无奇刀出狂暴,奈何敌手身形扑朔,顿时心生不耐。
“嗯?不对!”
各处脚印连环,竟呈八卦之状。暮御归一剑插地,引动预设道气爆发,瞬将还无奇吞没。
烟散尘落,一人,一刀,傲然挺立。
“你……非是浥轻尘!”
片刻疑虑,还无奇脚上绳索得解。暮御归臂上灵蛇嘶鸣,蛇尾长绳回返。随即,蛇身脱臂,化作木雕,栩栩如生。
眼见身后灵符碎裂,散落在地,还无奇蓦然明寮,心中暗道:“浥轻尘。此帐,我势必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