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交汇,朝阳冉升,苍梧龙湖迎来崭新一日。
“你若想在外常住,不妨去那林中砍几棵树,再建一屋。”
“前辈莫说笑。”何天随道,“晚辈有一事欲问前辈。”
“说来。”
“那日在林中,前辈为何唤那少年荆九通?此名应是绝剑宗末主才是。”
“你可知,当年何问天为一夕何铲灭绝剑宗上下全员?”
“愿闻其详。”
“因为度天神舟创主,正是绝剑宗之主,荆九通。门内徒众皆是神舟爪牙。”
“但他分明早已亡于丹山之战。”
“何问天要杀,非是荆九通此人,而是神舟创主。”
“嗯?晚辈不解。”
“荆九通也好,那名少年也罢,对它来说,皆仅是躯体。寄体遭毁,宿主仍是不灭。”
“寄生,莫非这便是半缘君所言互通之理。那父亲当年……”
“成功了,也失败了。”清川道,“当年决战,荆九通身亡,渡天神舟就此沉寂。现今它母体再出现,虽有残缺,仍表杀招失效。”
“前辈为何对此了解甚深。”
“因为我,亦曾是寄体之一。”
“这……”
“何问天虽未杀我,但我双臂遭断,自然遭它所弃。”
“原来如此,前辈与父亲之间,竟有此等往事。”
“当年何问天留我一命,如今救你也算无所亏欠。”
“计算如此,前辈救命之恩,天随铭记心间。”天隧道,“话说回头,时隔三日,不知岚瑕姑娘是否恢复完全。”
“你何不自己问她。”
双眼照会,天随愕然收回眼光,不敢直视。
“你……”
“你……”
“岚瑕姑娘,请讲。”
“你身上之伤……无恙否?”
“无大碍了。”天随道,“倒是你,连番遭受邪毒深侵,又无功体护持,是否尚有欠恙。”
“我无事了。”
“那便好。”
“你莫非今世便不再与我正眼相对?”
“呵,多谢岚瑕姑娘大度宽人。”
“延误数日,也该前往五音宫了。”
“非是今日。”天随道,“岚霞,你先回屋内。”
“嗯?”
“免劳烦,访者仅我一人。”
声至人至,一名白衣之人,腰系幻彩柳叶带,背负金边剑囊,满面煞冷,耳际剑烙万般醒目。
“阁下是?”
“东辉剑阁,执剑司。”
“又是剑阁。”
“交出身上残剑,可免纷争。”
“在龙湖地界岂是你枉为之所。”天随言道,目光落于清川秋瞑之上。
“哼。要剑,容易。杀了他,剑自然归你。”清川秋瞑语出惊人。
“前辈!”
“无所觉悟,怎承大任?何天随,你可别让我失望。”
湖潮起落,带出风声掩耳。两人战局将开,一时肃杀。
“三招。”白衣剑客道,“无法败你,我便离开。”
“又是这般口气。好,就以三招为试。”天随道。
“飞鸿印雪!”
话甫落,白衣剑客凝指成剑,一试初探。刹那,精纯剑气透指而出,掠风无痕。
“刀四,天。”
提手出刀,一气九化,似腾龙窜天,气吞山河。功体突进,和天随一时愕然,转眼已解对手来招。
“不差。看来素霓生败的不冤。第二招,留神。”
剑囊开,名锋现,林鸟惊走,天地失色。血红剑锋,映照生杀开端。
“剑影动龙湫!”
剑气凌烈,如浪翻天,波澜倾涌,狂暴难料。
剑招临身,青锋残剑忽起感应,脱入天随之手。剑七之式,应招而出。诡邪剑灵骤然四洩,袭地掩天,直扑来招而去。
猛然交冲,各自崩毁,双招余劲乱散湖中,狂掀湖浪难平。
终招未出,龙湖外围,天际忽现青蓝焰火。
“这第三招便先寄下,来日再续。”白衣剑客刹那收回剑锋。
“如此,便想离开了吗?”清川秋瞑道。
“怎样,你要拦我?”
“你知晓,我不会。”
“是啊,你怎会。”
“三年历练颇有精进,但'执剑司'又是何等笑名。与那东辉阁合流,便是你所求?”
“我自己选择的路,你又在乎什么呢?”
“烈……”
剑者未睬,转身离去。
“此人是前辈之徒?”天随道,“莫怪方才之招,与前辈那日所展颇似。”
“他,是我之子,清川烈。”
“这……”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上路去吧。”
“那我等便告辞了。”天随道。
两人远去,没入林道。
此时,一道轻邑身影踏入龙湖。
“清川秋瞑。方才送上的大礼,你可还满意。”
“是你,玉方侯。”
“惊异吗?如今汝儿效忠,正是当年被你三求皆拒之人。”
“收金买命的刽子手,配用我所铸之物吗?。”
“那清川烈又如何?”
冷煞一眼,清川秋瞑刀剑之气暗聚。
“你我之争,不急一时。今日来此,是为通牒,你若不想父子相残,便莫再插手剑阁之事。”
“嫣红剑已在你们手上,区区一柄残剑,又有何可求?”
“你还想掩饰什么。青红双剑是我设计,当中玄密你我心知肚明。待我取回青峰残剑,自有分晓,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玉方侯化作剑影消失。
“哼。”
清川秋瞑鄙夷一眼,掌间双气尽出,震起龙湖惊涛拍岸。
龙湖外侧,战端亦起,两名刀者同遭剑众围杀。
“素霓生,你等真要赶尽杀绝。”
“有何遗言,说出。”
“残杀同志,你们自有天收!”
“杀!”
一声喊杀,剑众齐上。双刀齐出,难敌众手,两人频频负创,险象环生。
“诸法无量!”
此时,天外忽来金圣佛光。掌劲落地,扬起沙尘弥天。下处再现草绳,暗缚众人之脚。素霓生察觉异端,即借身形之势,急速退出外围。
草绳紧收,剑众皆倒。
“走。”
混乱之际,人影闯入,瞬将两人带离。
一步来迟,人已脱困,清川烈轻袖一挥,散出雷行剑风,吹尽漫天之尘。
“可恶,人被救走。”素霓生道。
“无妨,他们既已暴露,日后擒杀自然不难。”
“故留佛招,那人是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