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君坐起来,抱着被子。
窗外的鞭炮和烟花声没有停歇过,噼里啪啦的,吵得让人睡不着觉,但是又让人安心,仿佛潜意识里真的没有一头叫“年”的凶兽会来打扰自己,反而心安理得地沉浸于这深夜与鞭炮和烟花的陪伴中,还有这快要迎来新的一年的喜悦中。
现在脑子十分清醒。
手机的社交软件里有一叠群发的祝福,梁一君只瞥了一眼,任由手机在旁边亮着微弱的光。
米色窗帘投射出烟花的影子,同时光亮闯过了窗帘照亮着房间,让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很清晰地看清房间里淡粉色的墙面,贴着卡通图案的床头,粉色莹润背景下飞舞的白色的蒲公英的衣柜,一切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以前她还被床头贴的米老鼠吓哭过,有小朋友说米老鼠会吃人手指的,搞得她都不敢睡觉了,怕一个不留神儿米老鼠就从床头跳下来,拿着她手指咬,一晚上睁眼无眠,第二天就把米老鼠给撕了,留下一片白色的胶纸痕迹。
都是前世的事了,对今生还依旧这么清晰,以及这些事对自己的影响。
这一世,她没有再试错的机会了,每一步都得正确,一命通关,否则深渊万丈。
思虑了许多。
一夜无眠。
当安婷叫她起床的时候,她无限释放自己的演技,“嗯——”了老长一声,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过去,安婷再叫,梁一君才不情不愿地抱着被子坐起来,神游,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完全是一副没睡醒不想起还有起床气的小女孩形象。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想了多少事情。
这世没那么容易的。
梁一君穿上新衣服,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和一条紧身黑色加厚的紧身裤,显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羽绒服帽子周边有一圈毛,尖端还挂着黑色的小毛球,梁一君把帽子扯到前面来弹了一弹,这才下床洗漱。
下楼时发现陈珏早就起来了,此时正沉默着在客厅烤着小太阳。
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只有她在这,看来是在等着自己吃饭了。
梁一君心情颇好,一大清早起来有人等着自己,而不是像其他人吃完以后然后吐槽着她起的最晚,她上前去装模作样烤了一下,拍了拍陈珏的肩,“走啊,吃饭去。”
陈珏歪着脑袋,神色平淡道:“我早吃完了。”
梁一君憋了好久,憋出了个字。
“草。”
看着梁一君难得的憋屈表情,陈珏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梁一君踢了踢陈珏做的小凳椅,发泄了一下,才转身去面对一大清早全素的早餐。
院子里是昨晚梁毅放的烟花的残骸,一地红色的小粒炮竹,跟铺开的缺了边边角角的红地毯一样。
早餐每年过年都是一样的,胡萝卜,芋头,油炸的豆腐以及青菜。
没有一点肉腥味的早餐,梁一君一般都没什么胃口,就着芋泥和胡萝卜的油勉强吃完一碗饭,赶紧把碗放到厨房里。
这是真的难以下咽。
全家人一吃完就该出去拜年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就有别的人家大喊:“恭贺啦!”
奶奶是要拿糖给小孩子的,拿烟给拜年的成年男子。
一般小孩子都是跟着家长一起说不要不要,然后故意走得慢,掉队或者走到大人们的后面,一步三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奶奶们拿着一把糖塞进自己口袋里,口袋满了帽子来凑,这才满足地快步跟上大人们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