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图书室很大，书架大概有三米高，各个时代的书都有，种类也是千奇百怪。
零七经常来着，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睡觉。
他会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来着，去厨房翻出来点剩下的晚饭，在角落里吃完之后就蹲在书架的角落里，这么做不是因为他心里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这里的味道很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书架上的墨香味。
等到清晨的寒意侵入四肢，他才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睡眼朦胧的爬回寝室，盖上被，继续长达好几个小时的睡眠。
“雷，今天又来了吗？”拿着一个烤地瓜的零七在门口冲着他打招呼，他的手里除了红薯之外还有一瓶红酒，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
“零七，又跑来这里睡觉吗？”雷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门口的零七。
从很早之前开始，大概是两个人六岁的时候，他们晚上的时候都会来这，雷在长桌上看书，零七在角落里睡觉，谁也不打扰谁。
可能是他们天生沉默寡言，两个人很少说话，也可能是因为两个人性格不合，一说话就会吵架，总之，这两个人的交流很少。
“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看书呢？雷，以你的能力，考满分是很容易的吧，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偷偷学习呢？”
零七啃了一口地瓜，又灌了一口红酒，这样的红酒很便宜，还不到5个积分。
雷对他的这种奇怪吃法早就见惯不惯了，他把正在看的书拿起来，零七看到了书的名字。
《白鲸之歌》？“这是什么？小说吗？”“什么嘛~原来你每天晚上都躲在这里看小说。”
“并不是躲在这里看，我从来没有躲着谁，而且我要纠正一点。”雷说道：“我并不是个天才，甚至在孩子们中我只能算一般水平，我每天看书是为了让我的成绩不至于落后，我没有诺曼那样的能力，能做到过目不忘，也没有你那么聪明，什么都不敢也可以拿满分。”
“零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睡觉吧，你这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让我很不爽。”
男孩仰起脖子，像喝快乐水那样灌了一开口红酒。
“你知道吗？雷。”
“其实我没有味觉，这瓶酒什么味道我根本尝不出来，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无趣，因为食物对我来说只是填充物而已。”
“不光是味觉，痛觉我也没有。”零七当着雷的面，用左手抓住右手食指，向后用力一折，接着雷就听到了骨节脱臼的声音，整个过程零七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你没事吧。”雷问道。
“没事，”零七答道：“很快就会恢复，虽然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但是我身上的很多细节你都不知道，比如说，我有一只眼是瞎的。”
这件事他倒是注意到了，因为零七的右眼没有那么灵活，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两只眼球的运动并不同步。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我的生活可是很无聊的，没有味觉，没有痛觉，还被关在这个小房子里，只能和一些小孩玩捉迷藏。
并不是我故意每天都顶着张臭脸，而是在这个地方没有我喜欢的东西，或者说能让我感到愉悦的东西不是在这里能找到的。”
这番话让他感到很意外。
“找不到快乐？那么，让你愉悦的东西是什么呢？”
零七喝完了那瓶红酒，昏暗的灯光照在他好看的脸上。
“你确定要知道吗？”他凑到雷的面前，冰凉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脸。
“血，我喜欢的东西是血，或者说，是血的某种动态，从大动脉里飞溅出来的动态。”
“呐~我说，雷，我现在可是忍得很辛苦呢，要是有一天我忍不住了，你要不要替他们死呢？”
黑发的少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飞快的从凳子上弹起来，他刚才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回答是，那只放在脸上的手就会捏爆他的脑袋。
明明都是11岁，为什么两个人的差距那么大？
对面还是熟悉的人，他并没有做出后续动作，而是继续啃着没有吃完的烤地瓜。
（没有味觉是骗他的吧？吃的这么津津有味怎么会没有味觉？）
“你害怕什么？我开玩笑的，我看你也不爽，吓吓你而已，怎么？你不会当真了吧？”
雷松了口气，说道：“没有，怎么可能被你吓到？你在想什么？”嘴上不服输，但是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证明了一切。
他刚才害怕了。。
零七拿起桌子上的书。
《白鲸之歌》
是一个法国作家写的，有点年头了，要他看的话可能看不进去，这种人为翻译的有历史年代感的小说是他最讨厌的题材。
“能看进去这种书，你是怎么做到的？”
雷回到了位置上：“静下心来的话，还是蛮好看的，如果你太浮躁，可能看个开头就厌倦了。”
“一开始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书，但他们写的很真实，这本《白鲸之歌》，看的时候仿佛整个大海都呈现在自己眼前，只要伸出手的话，就能碰到。”
“伸手就能碰到？”零七终于啃完了地瓜，“你很想出去吧，整天呆在孤儿院里一定很无聊吧，艾玛和诺曼跟孩子们玩得来还好一点，像你这种孤僻的性格，一定很孤单吧，”
“我看的出来，除了艾玛、诺曼和我，你几乎不主动跟别人搭话，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或者说你没有目的，只是跟我一样，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再或者，你身上背负了什么东西，出于无奈，只能慢慢的和我们疏远。”
“不知道你是哪一种呢？雷？”
他的眼神像是狼群的首领，绝望的首领，被一群猎人包围，手下都死掉的首领。
不是在绝境中寻找办法，而是思考着怎么能在自己死前多咬死一个猎人。
“我们还好好的活着呢，雷，你不用考虑怎么牺牲自己，只要想一下怎么活下来就好，如果你不行的话，就换我来，我不行的话还有艾玛和诺曼。”
雷惊讶的看着他，显然这番话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好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可不想那么早就送死，再说了，艾玛和诺曼两人还没有提出和我们结盟，没准他们要单干也说不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