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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假面舞会(下)

“苏桃,你还好吗?你要真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我马上送你回去。”白泽说着弯腰就要抱起苏桃,却被苏桃伸手推开了。

“我没事,就是在风里吹着,感觉有些寒冷罢了。”苏桃勉力朝着白泽笑了笑,嘴唇泛紫。

“觉得冷怎么不早说,穿着。”将身上的格子衬衫褪下,白泽感叹还好自己里面还穿了件黑色背心,不然万一被粉丝认出来的话可能会出大事。

虽然还想推拒,但大约是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苏桃还是哆嗦着披上了衬衫,顿时感觉原本冻僵的四肢渐渐恢复了些许的知觉。

“谢谢,麻烦你了。”苏桃弯腰致谢。

“你这是干嘛,苏桃,你今天有些不对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白泽侧过身躯挡在了苏桃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他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突然之间好像醒悟了。”苏桃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白泽,她觉得她可能真是被冻感冒了,浑身僵硬不说,就连脑子都开始有些缺氧,神智渐渐模糊不清。

“这些天以来,我都好像生活在梦里,一场很美很盛大的美梦,这是我从来都不敢期盼和奢求的。但大约是太真实,又或许是太美好了,所以我放任自己沉溺其中,甚至幻想那梦境中的女主角就是自己。可是......生活又不是偶像剧,我也不是女主角,当梦醒来,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梦境还是梦境,而我,也还是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不是吗?”

苏桃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哽咽,她强行按耐住胸腔中此起彼伏的情绪,强作镇定道,“我一直……都像抑郁症患者一样沉浸在自己为自己架设的小宇宙里,就算是别人来拉我,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是错的,我也都当作听不见,因为我坚信,眼见为实,我所亲眼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表象。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你是白泽,所有人的白泽,而不是仅属于我的假面骑士。纵然我知道只要我继续隐瞒下去,装作耳聋目盲,你就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可是白泽,我们都不是生活在虚幻的牢笼里,更何况,其实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就像女人喜欢男人一样的喜欢,我对你的感情早就越了线,然而现在,美梦破碎,我也该清醒过来了。你是偶像,我是粉丝,你万千星河中的一颗,与其他的成千上万颗没有什么分别。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你走吧。”

眼前的风景好像起了雾,看不真切。白泽的身影消散在风里,好像只要大力一点呼吸,就能像泡沫一般四散而去,再也抓不住。

苏桃泪眼朦胧地朝着那抹黑色的虚影伸出手,手指却触碰到了一抹温热。

她有些惊诧地使劲睁开双眼,手指用力挣扎着,却被对方更紧更用力地握住了。

对方的手掌如同温柔的春风,吹散了她心头的丝丝凉意,让她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白泽用力地握了握苏桃的手,好似在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向对方传递希望和抚慰。

“稍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乖乖等在这里不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啊……”感受到手指重新回到一片冰凉之中,苏桃终于再也忍不住,用力往前触碰着,想要重新找回那份舒心。

可是纵然她再疯狂地四处抓动着,也再没有那样温暖的一双手,突破迷雾,紧紧抓住她。

白泽是反悔了吗?

也是,苏桃自嘲的笑笑,她有几分几两她自己能不清楚吗,白泽后悔也是正常的。

大约是看她可怜,安慰安慰她的吧。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擦干眼泪,然后原路返回。

苏桃用力抹了抹哭地生疼的眼睛,擦干眼泪,这才发现游乐园的灯光不知何时全部都被打开了,灯火辉煌,煞是好看。

“真美啊,就像是那天的晚霞。”

那天,白泽半蹲下身喂食鸽子的时候,霞光披撒在他的身上,他就好像天上的神衹,美艳却不可亵渎。

那样的美景大概再也不可能看到了吧?因为那是一段偷来的时光,只适合未来的日子里一个人好好珍藏。

蹲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游乐园明明灭灭的霓虹灯,终于在膝盖完全麻木前站起身,打算结束一天的行程。

就在转身的瞬间,脸上被人扣上了一个凉凉硬硬的东西。

苏桃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去,发现那是一个面具。

透过面具上的孔洞,苏桃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白泽。

“这是......”苏桃不可置信的问着白泽,眼泪不受控制地争先恐后地夺出眼眶,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虽然你识破了我的身份,但是作为交换,现在你也戴上了面具,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你知道我是白泽,那就换我来找寻你的真实身份吧,面具小姐。我想,凭借我的智商,大概直到游乐园闭园我都认不出你是谁吧,你说是吧,骗子小姐。”

“为什么又叫我骗子小姐……还有,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白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桃抬手就想摘掉面具,却被白泽伸手阻止了。

“就当是最后一次,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距离闭园仅剩下最后两小时的时间了。苏桃,你是不是撒谎了你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说了那么多违心的话,心里不疼吗?是,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那又怎样?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而对方,虽然可以决定是拒绝还是接受,但是喜欢这件事情是隐藏不住的不是吗?有人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生讨厌呢?苏桃,我允许你继续喜欢我,无论是粉丝对偶像,还是爱情。我说过了,今天我是你一人的假面骑士,还有最后两个小时,辛德瑞拉的魔法消失,我们也各规各自的岗位与身份,这样你能接受吗?”

望着这样的白泽,苏桃哽咽道,“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爱豆,可惜,我不是那个对的人。过了今天,我还是你的粉丝,你也还是我的偶像。你不是我的,你是全世界的白泽,祝你事业顺利,一路顺遂,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人生越轨了......”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跟我来,带你看个好东西。”拉着苏桃的手一路往前跑着,狂风呼啸而过,苏桃的裙撅纷飞,她仰着头愣愣地看着白泽的背影,长长久久。

心道,白泽,再见了。

今晚之后,你还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爱豆。

白泽将苏桃带到了游乐园最中心的红色舞台上。今天不是万圣节,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男男女女脸上皆戴了一个造型诡谲的面具,手腕着手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我脸上的面具就是你来这里拿的?”苏桃摩挲着脸上的面具。

“对,每天晚上这里都会举办假面舞会,你放心,混迹在人堆里,没有人会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更没人会注意到我们两个的。”见苏桃还在疑惑,白泽干脆主动拉起苏桃的手,带着她踏上舞台。

这是苏桃第一次和男生一起跳舞,不由得双手无措。

“我......我没学过舞蹈,要不还是你找别人......”

“嘘。”白泽微弯下腰,凑近苏桃,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我能更改舞伴吗?我是谁,我可是白泽,当红流量小生,你是想让我跟汪峰争头条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苏桃呐呐地收回了还想说的话,认命地握住白泽的手,跟随着音乐左右摇摆起来。

她不懂舞步,因此连连踩错拍子,于是白泽的脚被她踩了一下又一下。

“对不起,是不是踩痛你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跳舞不太适合我。”

“被你一直踩着我也实在不太舒服,这样吧,把鞋脱下来。”

“脱……脱鞋?干嘛?”苏桃惊诧地望着白泽,白泽却不由分说地就蹲下身,轻轻脱下了她的鞋子扔到一边。

“把脚踩在我的鞋上。还好,上次抱了你一下发现你还挺轻的,这样,我等会儿会抱着你,把你抬起来一点,你就把脚放在我的鞋上,我带着你。”

“不不不,这不行,我才刚说要和你保持粉丝和偶像的距离的,怎么能食言呢,这不是啪啪打我脸吗?”苏桃使劲摇晃着脑袋,宁死不屈。

白泽无奈地看着她,“现在由不得你了,踩上来。”

在苏桃的尖叫声中,白泽双手拖在苏桃的腰间,用力将苏桃轻轻托起,当苏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双脚已经离了地。

无奈之下,她只好依言踩在了白泽的脚上,白泽收了点力,让苏桃搂着他的脖颈,半靠在他的怀里。

“希望你不是我教过最笨的那个。骗子小姐,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跳舞了。”

苏桃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道,“准……准备好了,开始吧!”

不知是谁将歌切换到了“just one last dance”,配合着苏桃此时的心境真是完美切合。

在柔美的灯光中,白泽俊美的侧颜如同米开朗基罗最完美的雕塑作品。一颦一笑,皆让苏桃心神激荡。完美的下颚线,流畅刚毅,映射入苏桃的眼中。

苏桃的眼中、心中都承载了这个男人的一切。

白泽,这个她满心喜欢了近四年的男人。她就像是偶像剧中最完美的温柔王子,不经意间闯进了她的心房,从此驻扎下来,枝繁叶茂,落叶生根。

现在,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苏桃闭上双眼,沉浸在了这首悲伤情歌中。

Just one last dance

最后一支舞

before we say goodbye

在我们离别之前

when we sway and turn 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

当我们一次次挥手转身旋转

it's like the first time

就如当初一样

钟声敲了整整十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烟花如同盛开的繁花般在天空一一绽放,姹紫嫣红。

“烟花可真美啊,美好却短暂。”苏桃感慨道。

“是啊,不过短短一瞬也是美丽。”

“白泽,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见白泽还抬头欣赏着烟花盛放,苏桃再也忍不住,快步朝游乐园出口处奔逃而出。

谢谢你白泽,于我做了一场盛世美梦。

十二点到了,辛德瑞拉的美梦走到了尽头。

灰姑娘永远都是灰姑娘,永远也变不成公主。

王子就该与公主携手走到最后。

而我,不该是,也不会是你的公主。

回到旅馆却发现苏战疲惫地倚靠在门边,望着一夜间就冒出很多青色胡茬的苏战,苏桃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冲上前狠狠扑进了苏战的怀里,“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嗯?”苏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睁开眼,就见苏桃回来了。

他有些急切地伸手回抱住苏桃,轻轻拍打着苏桃的后背,安慰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累了吧?快进去休息吧。饿不饿,要不要哥哥给你做点东西吃?”

苏桃使劲摇了摇头,将头深埋在哥哥的胸膛里不愿意出来,“哥哥,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害你担心了。我没事,今天一天都和白泽待在一起,也吃过饭了,你放心。”

“什么?白泽?我就说怎么回去后就不见那小子的踪影,合着是去找你了!”苏战将苏桃搀扶起身,见自己妹妹的眼眶红肿一片,更是怒火滔天,“小桃,你眼睛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哭过了?你老实跟我说,白泽是不是欺负你了?他说你了是不是,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打抱不平去!小兔崽子竟然敢欺负我妹妹,是不是当我苏战死了?”

“哥哥,哥哥你别冲动......”苏桃见状连忙伸手抱住哥哥的腰肢,生怕他盛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白泽没有欺负我,是我自相情愿,给他添麻烦了。哥哥,你说得对,他是大明星,明星和粉丝间原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的,是我一直活在幻想中,认不清。现在我也想通了,以后不会再和白泽纠缠不清了。白泽是个很好的大男孩,还请哥哥今后与他能够和睦相处,别再彼此不对付了。”

“小桃,你想通了固然好,但是谁说你配不上他的?”苏战伸手帮苏桃轻轻擦去眼泪,无奈道,“哥哥知道你喜欢白泽,哥哥也知道白泽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小桃,就像你说的,你和白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分开对谁都好。如果小桃真的很想谈恋爱的话,哥哥可以帮忙,但是白泽......哥哥不同意,小桃能理解哥哥的良苦用心吗?”

苏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哥哥。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也要回去洗漱了,哥哥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拍摄任务?”

苏战轻轻拍了拍苏桃的手道,“如果真的很缺钱又不想问我要的话,就来我的工作室吧。哥哥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职位,以后我也能天天见到你,也就能放心了。”

“再说吧哥哥,今天累了,小桃想先回去休息了,哥哥晚安。”

“嗯,晚安。”

送别哥哥后,苏桃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呈大字型躺倒在床上。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一遍又一遍响着。

我真的陪他淋过大雨真陪他冬季夏季

真的与他拥抱黑暗里真牵过他的手臂

我共他飞过地球万里也一起熬梦想朝不保夕

曾躲进了长街寂静承诺只去有对方的前程似锦

这是苏桃给白泽设置的专属铃声——《真相是真》。

但现在,苏桃想,或许是时候更改个更符合现实的铃声了。

大概再好的耐心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

苏桃望着手机屏幕上白泽的来电显示,抽噎着嗓子,大喊出声。

心里好痛,眼泪好像流进了心里,连带着整个五官都丧失了反应。

白泽,我喜欢你啊。

可是这份感情注定只能深埋在心底,每每掀开一个缺口,都痛得撕心裂肺,恨不得从未喜欢过。

苏桃疲惫地起身洗漱,却没有看到,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跳出一条短信,来自白泽。

“好好休息,明天见。骗子小姐,晚安。就像我保证的那样,我或许是全世界的白泽,但是......我也愿意,在你难过的时候,做仅属于你一个人的假面骑士。”

我给你看那几年青春再简陋潦草却始终让我沉迷

我身边只他一个却敢去没天光的疯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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