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休息了半个时辰,无雨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那个逃走的丫鬟。一进门,无雨把那丫鬟随手扔在地上,丫鬟蜷缩在一处,脸上布满泪痕,身体瑟瑟发抖。无雨对我施了一礼,道:“公子,是南楚皇室。”
我双目微微一眯,差点忘了,韩六姑娘和我的九叔,广阳郡王穆君瑾,尚有婚约,而南楚,不知怎么竟瞧上了这个毫无实权的郡王,想要与他和亲。
“奴才尾随这个丫头到了城东破庙,却见到她跟南楚太子拉拉扯扯。”
“南楚太子?''我心中一惊,他竟然亲自来了,一国太子来到邻国京城,却不递交国书,真是......就不怕自己在这里出事吗?”
“是,南楚太子,奴才听他俩对话,确是这个小丫鬟给韩姑娘下了药,然后南楚太子昨夜亲自把她带出侯府的,韩姑娘一身的痕迹,也是这位太子殿下的杰作。”
我纵已猜到南楚太子做了些什么,听着还是不由得生气。
“幸好奴才跟过去了,不然,”无雨低头看了一眼那丫鬟,继续说道:“南楚太子竟要.......要.......数人跟这丫头......,奴才实在看不下去,就.......”
“既做了打蛇的棒子。”我气极反笑,接话道,“就要照准七寸狠打。”
“他们竟还乱箭想杀奴才灭口,幸好他们人不是很多。”无雨说着从袖中掏出几支箭,“诺,奴才差点没命。”
我接过几支箭,入手极有份量,这些箭只有普通箭的一半长,周身银光闪闪,是纯铁锻造,果真,南楚的冶铁技术比我大宁好太多,不过,正是因为大宁没有这样的冶铁技术......我微微一笑,心中已有计较。再仔细瞧这些箭,却忽然发现离箭尖两寸处有些刻开的花纹,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图案,忽然心中一动,抽出一支箭尖重重向桌子磕去,箭尖接触桌面的一瞬间,几根倒钩从花纹处蓦地伸出,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会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命人叫来无晴。
“把那丫鬟带下去,先暂时关押起来,不要惊动任何人。”本来这丫鬟也可作为重要的人证,但那样一来,就会让人知道今天早上城门口的,到底是哪家姑娘。我也暂时不敢把那丫鬟还给韩雨烟,毕竟,一国太子的实力……还是到了适当的时候再让她知道真相吧。
“是,公子。”
“快中午时你悄悄把韩小姐送到贵宾楼,云歌在那等着,你让她亲自把韩小姐送回侯府,跟她进去坐会儿再走,就说一大早和她一起去逛胭脂铺,逛累了,来喝喝茶。”
“公子想得倒是周到啊。”无晴一脸戏谑。
这家伙整天都在想什么,我没有理他,转头对无雨说:“去破庙。”
马车到达破庙时,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四周也被打扫的干净,我解下刚刚特意穿在身上的那件暗紫色披风,从车上跳下来,手中摸着一支刚刚无雨给我的短箭,围着破庙转了一圈,发现四周已被收拾妥当,一点打斗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在庙门口站定,手中暗使内劲,将短箭猛地向自己左胸刺去,箭尖前胸刺入,后背穿出。
“公子!”无雨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我冲他摆摆手,说道:“你把地上的血迹清理一下。”便上了马车,在袖中取出几根银针封住伤口附近穴位止血,然后就把披风披在身上,那披风极大,将伤口遮挡的严严实实,再加上箭短,在外面应该看不出来。处理好,我对外面喊到:“不用清理太干净,走,我们进宫。”
“孙儿参见皇爷爷。”
勤政殿内,大宁文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端着茶杯,轻轻吹沉漂浮着的茶叶,细细酌了一口,道:“怎么?闯了祸不敢回家了?朕可不帮你说情。”刚刚文德帝听说自己乖孙子在城门楼闯了祸,然后到自己这儿来了,便命所有人都退下,此时空旷的大殿只剩我们祖孙二人。其实我本应该叫皇祖父的,只是幼时我总觉得叫爷爷更亲,皇爷爷便依了我。
我抬头,故作幽怨地看了一眼文德帝,顺着他说道:“孙儿若是被父王打得皮开肉绽,心疼难受的还不是皇爷爷,孙儿这哪是求皇爷爷说情,孙儿是担心皇爷爷难过呀。”我幼时顽皮,闯了祸经常仗着曾祖母的疼爱避祸,祖父在其中也没少当和事佬,弄得父王每每气得不行却无可奈何。只是后来,父王再也不舍得苛责我一句,我也年岁见长,已经十来年没有再让曾祖母求情了,如今听文德帝提起,只觉倍感温馨。
“你这猢狲,简直无法无天,城门口对着官兵大打出手,你这是让百姓该如何看待天家子孙,实该好好教训,朕不罚你就是好的了,朕一点都不会心疼。”
“是,孙儿自知有失体统,孙儿下次不敢了。”我乖巧的笑道。“孙儿进宫并非是想要求情。”更何况,爹爹现在也根本舍不得打我。我在心中暗暗加了一句,只是这句话我也就敢想想,绝对不敢说出来,否则父王舍不舍得打我我不知道,皇爷爷是一定舍得打我的。
文德帝闻言抬头看向我,我解开自己的披风,笑道:“父王打我皇爷爷不心疼,这样,皇爷爷总心疼了吧。”
“你……你这是怎么弄得?”文德帝从龙案上起来,快步走到我身前,蹲下,双手扶着我的双肩,双眼盯着我胸前的伤口,问道。
“被南楚太子所伤。”我心下感动,却依然编了谎。
“什么?南楚太子来到大宁了。”
“确切的说,是到帝都了。”我把今天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并没有任何隐瞒,只是没有提那个女子是谁,早上的事情发生在人前,就算现在皇爷爷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他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路上,孙儿故意放走那婢女,然后,跟着他一路追到城东的破庙,见到了南楚太子,得知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只是,孙儿要离开时,不小心被他发现,南楚太子下令要射杀孙儿,孙儿差点死在他手上,幸好无雨机灵,孙儿才捡回一条命。”这话半真半假,除了南楚要射杀的是无雨而不是自己,除了这伤是自己弄得,别的都是实话。
一国太子偷偷潜入邻国帝都,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我相信皇爷爷能给脑补出一本书来,而他作为一国之君,又怎么能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呢?南楚太子敢来大宁胡作非为,先是诬陷大宁贵女,之后竟要射杀大宁的郡王,再加上他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南楚太子,自然会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而我身上这点伤,就全当是看戏给得赏钱了。当然,此事拿着疼爱自己的爷爷当枪使,我是极愧疚的,只能拿着自己多少也为了京城安宁出了一份力来安慰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