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一事即关乎西垂君臣,也关于师与学间的情分。琛王生于东莫,不知西垂的风情。”意思很明了,伊月不想听莫离琛的安排,也不想他插手此事。
如今她贵为一国之帝,难不成还救不了自己的夫子?她一个凌厉的目光扫向跪伏在地的左相,那杨文韬偷偷打量她的视线慌乱一收,又伏在地上说要治申鸿的罪。
身体本因月事缘故而虚弱,伊月听得大臣“发至肺腑”的治罪声弄得头晕脑胀。只闻身侧话音低沉。
“申鸿叛乱朝纲,忤逆主上,证据确凿。该诛!”他莫离琛定罪果真不留情面。
莫离琛意味深长地凝了眼伊月眼下泛起的青黑,回头望向申鸿花白的发顶,又听那清冷的声音响起。
“月帝乃知情知恩之人。本王念其年事已高,与月帝多年师徒情谊,全府流放宁古塔。月帝,可好?”
莫离琛缓缓踱步至伊月面前,唇角泛着青丝笑意,好似这压根不是个罪告。这一抹温柔清逸的笑,看得伊月身子发凉。
强忍着腹痛正要反驳,朝堂众人纷纷跪叩,万呼。
“月帝仁心。琛王开明。”
一时之下,她被推上了万人尊崇的位子。昏眩之间,伊月好似看见身边那人带着慌张的呼唤,身子落在他淡淡的沉涎香里,随即没了之后的意识。
待至醒来,夜幕已是降临。屋内只点了几根蜡烛,昏昏暗暗的。
伊月想是自己这一晕,睡得有些迷糊。听闻房门开启,寒风吹夹着朵朵雪花闯入殿内。
“主子醒了。可是要起身喝点红糖水?”
宜慧快步走到床侧,半蹲下。这来月事喝红糖水的方法,还是主子初来葵水时痛的死去活来大叫着让她们快快去准备的。后来,主子听闻宫里有女子还因月事疼的死去,恳求了莲后在内务府每月发放些红糖给各宫的宫女。
“喝不下。”
床上的人呆望着新换的床帏罩子,囔囔自语。她只要一闭眼,申老夫子跪伏朝堂呼喊“女子称帝乃亡国之兆”的画面就在她脑海里反复重现。
如此放肆直言主上,莫离琛最后的定夺确实给了申鸿最大的宽容。
只是...
她依旧不信。
屋内脚步声渐近,宜慧随后一瞧,见来人衣袖一挥,示意她先行出去。
“一国之君,不因以一人去对抗整个朝堂。”
伊月苦笑,“莫离琛,若是你是我,会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去对抗整个天下人吗?”
良久,伊月失去了等待答案的期待。莫离琛的眸光始终平淡如水,未泛一丝波澜。伊月在想,她其实想问的是“那晚的女子是你想保护的人吗”。
心情烦乱,伸手一推。一声清脆的“啪叽”,青瓷小碗破碎散落在地,里头还冒着热气的糖水浇湿了一片地砖。
床侧一沉,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掌从床上托起。下颌一痛,莫离琛凝着她湿润的面庞。
突然,伊月只觉钳住下巴的力量减弱,男人话音中带着些妥协。
“乖乖喝下糖水,本王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