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沟村,一幢屹立在垃圾站旁的老旧小院外墙上被前后左右写满了画着圆圈的红叉,四周都是被拆除殆尽的钢筋水泥砖块残余,零星还有七八座破旧未拆的旧房存在。
小院门口三辆黑色轿车堵住门口,院子里人头攒动开始有女人的尖叫声传出来。
路瑶拿着扫把挡在屋门前面看着院落里站着的十几个男人,她的身躯抖动的厉害也不知道到底是生气还是害怕。
男人堆里当先为首的是一个胖子不耐烦起来手一挥便是有一群人涌了上来。
他们的向前再次刺激到路遥紧绷的神经,她挥舞着手中的扫帚大声吼道———————“啊!都不准过来,都别靠近我,再靠近我就喊了啊!!”
“啊!!!救命啊!救命!!!”女人的尖叫像针一样尖细,锐利扎出的感觉刺得院子里一圈人全部耳膜生痛。
“嘿!妹妹、妹妹你别喊了成不。”戴着大金链子的胖子慌忙上前捂着路瑶的嘴不让她再发出声音来。
“你再喊把人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对你做什么呢”
可这样的动作却是让路瑶更加紧张起来了,她倒退两步靠在门框上原本抱着的扫把换成了窗台上的剪刀。她紧张的举着剪刀对着那个胖子,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我不喊了,你们能不再靠近了吗?”
“慢点,慢点你把剪刀放下啥都好说,你们几个没听到吗,后退赶紧后退。”
看着这十几个围拢来的壮汉走开,路瑶悬在心里的一口气稍稍松了下来。她也只是一个本分人家出来的孩子,从小老老实实不招惹是非哪里见到过一群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人一拥而上的那个架势呢。
“你们都是干嘛的,我都不认识你们来我家干什么?你们该不会是强拆队的人吧。”
大炮家的村子叫“大贾沟”,位于焦市西南角方向。这两年随着焦市对XC区的大力开发原先荒败的西南角一下子演变成整个焦市最耀眼的明珠了。
一栋栋高楼大厦平地而起逐渐包围了“大贾沟”,低矮的村落破旧的黄砖土院与四周的高层新兴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拆不下的大贾村成为了明珠中的一抹尘埃,也成为了焦市政府心里的一根刺。
这不,从去年年末政府正式发出了一份拆迁通告后一直到现在六月末又是大半年时间了,大贾沟村还是久拆不下。
现在整个“大贾沟”村剩下的完整房子是不多了从高空望去就是一大片被推倒的残砖旧瓦中零散着五六座小院落。
至于为什么没被一同推翻呢,一部分人是不想拆毕竟世世辈辈的祖宅是自己的上一辈和以后后辈的根之所在自此一拆就怕是再难寻回来了。
当然,更大一部分的人是觉得不值得。
每一座城市有每一座城市的基准定位,不同城市的财务情况也都不同。焦市以前还是个颇有些富裕的四五线小城市,坐落在中国内陆不临海不临山地处平原地带除了一些稍有名气的土特产和名声在外的武术以外还有些零星的煤矿资源。
土特产早些年一直没有宣传起来名声不显只在周边几个城市有些许成绩,较为可惜。
而武术,老实讲现在没多少年轻人会下个七八年时间苦练的,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现在流传在外的都已经是朝着健身发展的武术操,已经不正宗了。
而就算是武术操也都因为小城市留不住人,资源人才大都外流出去了。
所以这么多年支撑焦市的就是煤矿产业,然而政策如风难以预料最近这两年国家大力推动环保,焦市的煤矿企业也都因此被停的差不多了。
政府资金不足,导致最后对于城市发展所需要的拆迁赔偿金都不太够了。原先“大贾沟”的部分村民觉得赔偿不合理不愿意拆,政府和村民已经拆迁队三方迟迟谈不拢,一直动工不下去。
不过这个情况从过完年以后有了些许转变,拆迁队换了策略一家家一户户开始单独谈话,软硬兼施的情况下还就这么被撬动了大半村民。
(各位看官别觉得上面废话多,后期剧情会有所需要的)
所以大炮家是“大贾沟”仅存的几家钉子户,路瑶觉得这批人像是拆迁队的也不奇怪了。
“哈哈,弟妹你放心我们不是强拆队的,你家房子我们不可能来动你的”胖子安慰道。
“今天来呢,我是想找你家老汉(老汉,方言,意思是老公丈夫)谈点正事的”
“我家老汉?”
“是的,贾大空,贾老弟是你家老汉吧。”胖子回到
“昂,是啊”
这胖子好像还真的蛮和善的,路遥现在在怀疑先前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把人家冤枉了。
虽然这个人看起像个暴发户一样,大粗金链子花衬衣粗框墨镜,像极了九十年代的港片黑帮大佬。连同他带来的这些人看起来也都不算是好人。但终归进门是客,路遥觉得只要不是拆迁的都好说。
不一会院子里摆满了长凳圆凳、矮板凳,最后还有俩人没地方坐只好用两个空的油漆桶代替才算完,原先空荡荡的院落看起来满满当当。
“行了妹子,别忙活了我们真的真的真的不喝茶。今天来就想问问你,你家老汉(老汉,方言,丈夫的意思),然后啥时候回家啊。
他两个月前问我们公司借了点钱,说好一个月就还了可到现在也这迟迟不还。
我们开公司的也不是做慈善,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说着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A4纸复印件给路瑶,上半页复印的是一个署名贾大空的欠条,下半页是利息。
路瑶接过复印件一看上面的黑色的数字刺的眼睛生疼,真当是触目惊心的感受。
“二十一万!!!”
路遥说完不敢相信又连续数了三四遍想着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多数了两个零。
“个十百千万十万,大哥这,你没弄错吧这二十多万是我们大空的?”
“这你可以到时候你家老汉了,我们今天来呢,一个是确定他什么时候在家第二个了就是尽量收点钱,毕竟我们公司也需要周转的,当然了要是能把钱一次性都收回来是更好的。”
胖子说完把路瑶手里的纸放到桌面接着说到。
“这张呢是复印件,你可以好好看看白纸黑字都是贾大空自己签自己写的。
二零一八年四月三号夜,贾大空向鹏程公司董事长王程鹏也就是我借款十七万元整,按年息百分之三十六计算,需当月还清逾期需承担违约金延时金等多项赔偿以补偿债务人。
这事是原先你们家老汉他自己着急用钱主动找上我们的,我原先是不想借的毕竟这钱他还真的不一定能还得出。
借了不还很麻烦,但是他非拉着我让我一定要让我借给他,那我们开门做生意他真的要借我们也没办法。
但是到现在可好了说好五月三号还钱,到现在延期一个多月了也没他吭气过。
妹子你说说看这个怎么办,我们也是做生意的,你老汉这样拖着不还我们的资金都要被拖断的。”
胖子哭丧着脸十分委屈的说着,眼中的精光却被隐藏在那一脸的肥肉中
........
等大炮乘坐的出租车到村口,远远看见四辆黑色轿车鱼贯而出赶忙趴在窗门下躲了起来。
就在车辆掠过出租车的时候他没忍住悄摸地探出半个头,余光瞄了一眼便见看一个圆滚滚脸的胖子与自己擦肩而过。
下了车当大炮小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左右回望然后视线定在院墙角落的空啤酒瓶子。大炮对这个有印象这是自己上个月喝完扔门口的。
以前还会有环卫来帮忙收拾掉,但是现在拆迁启动环卫也没了。所以这啤酒瓶就这么在门口放了一个多月。
抡起啤酒瓶锤在墙角之上后,“哐噹——”。
大炮拎着带渣的上半身啤酒瓶子冲了进来。一脚踹开老式院门大喊大叫起来。
“啊!,啊!,啊!md,死胖子别碰我媳妇,是男人的冲着我来。”
“都特么冲着我来,都别动哈!”
扫视院落一圈,果真一个人都没了。大炮把手上的玻璃瓶一扔就跑过来搂着瘫坐在地上的路瑶,撩起她额上的乱发心疼的看着她。
“瑶瑶,瑶瑶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路瑶现在还在梦里,脑袋昏昏涨涨的。
从听到贾大空在外面欠了二十多万的开始,她整个人便傻了。
二十多万是他们这个小家庭不吃不喝五六年才够的着的数字。现在路瑶就感觉自己脚下都是悬空着的,踩在由一叠叠钱摞起来的高楼顶端。
如梦一般,这一刻她好像站在来摩天大楼之上,没有护栏没有扶手没有防护措施。
前半个脚掌已经落空,低头一看只有一个个芝麻大小的小黑点在移动,密密麻麻。
小点的是行人,大一点的是汽车然后突然间脚下大厦就开始倾倒,只有这时候她才发现高楼竟然是由钱摞起来的。红色的钞票开始化为粉末,路瑶从高处跌落她极力的想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稻草,却什么都够不着。
路瑶慌乱的挥着手,大炮的手刚把她头发撩起就被她紧紧抓住了指甲在大佬背脊上按下印子路瑶呜咽着声音响起。
“呜呜呜呜,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一个人多害怕。
呜呜~,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你拿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养别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我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无言。。。这一个个问题都是让大炮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只能拍着路瑶的背,紧紧抱着她,以期以此来给她些许微末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