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哥,回来啦!”
“嗯”简单地跟同事打声招呼,卢正义脚下不停越过办公室继续向里走。
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陈轻灵迎面就看见急匆匆的卢正义了。
她指着会议室的门,小声地说“迟到了!”
“没办法,我出完任务以后又往各个设卡点都去看了一遍,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
“行行,会刚开始也不晚,你赶紧去吧。”陈轻灵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
听到会才刚开始,卢正义松了一口气当下也不着急进去,冲着陈轻灵笑了笑,“那?”
言下之意是问,会刚开始你去干嘛。
陈轻灵指指屋外一只手掩着嘴小声的告诉他。
“这会开得太无聊了,反正也没我事情,刚好出去散散步。”
“叔叔阿姨您先喝茶。”
休息室里一位警察正在招待着树妈和树舅。端着两杯热茶放到茶几上面。
面容有些憔悴的树妈看着终于有警察进来了,连忙站了起来说道。
“没事、没事,小同志你别麻烦了。我就想知道,我们家小树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派人救他了吗?这什么时候能救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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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卢正义与王明离开树妈家以后。这屋子里就又剩下李树舅舅和树妈俩人了。
这叫两个老怎么坐得住,树妈本来想给警察局打电话询问情况的。但树舅说了:“这打电话哪有直接去那等着效率高呢。而且在那排队等着,那经办案子的人也能给咱们上点心。”
在他心里还把这些刑警当成和平日自己去政府、企业单位办公室谈事情的活祖宗一样了。就这样两人一合计,打的来到了焦市公安局。
“阿姨,阿姨您先别激动,坐下喝茶。”
李树舅舅到底是做社长的,情绪相对镇定些。他拿开树妈的手轻声宽慰道:“姐,你别急别急,你这样子叫这警官怎么跟我们说?”
“对对对!阿姨您赶紧先坐下。您儿子的情况我知道的,刚被我们的同志给救回来,你安心坐下,我去给您喊他过来。”警察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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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这位帮忙倒水的警察带着李树进来,便先自己离开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树妈与树舅两个人围着李树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那样子可比医院做体检还要仔细的多,就是担心李树受了伤。
脾气一向暴躁的树舅这次也没骂他,就只是语重心长的交待着李树要听话,要懂事,别再让妈妈操心了。而李树也把整件事情跟树妈树舅交底了。(除了一些警察要求的暂时需要保密的东西以外)。
会议室内座无虚席,所有的线索开始汇总到一起,各分管的刑警发表着各自的意见。依旧于旧日习惯相同,市局来的同事坐在桌子一侧,焦市本地警员坐另一侧。戚金伟作为本地刑侦一把手坐主位,他还是老样子不怎么开口发言,整个案情的引导分析依旧是由坐在他的下手的卢正义侃侃而谈。
警局门口,钛蓝色货车停在路边,从会议室溜出来的陈轻灵这会儿正与欧阳封坐在车内交谈。
“怎么个情况?”
“我先警队一步赶到,但那时候就已经剩他一个人了。现场死了四个,没有其他活口,然后还有发生有爆炸。反正情况是极其危险。
所以我在想要么考虑安排一下把他先长久留在警局里安生一些。”陈轻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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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死了四个、这阵仗倒是够大的。你一向稳妥细心,所以就按照你说的来吧,也确实比较安全些。”说完欧阳封打开车载中控的全景摄像头指着一个方向接着跟陈轻灵讲。
“你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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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路一侧的行道树上,刘程风依靠在树叉上观察着焦市警察局。看其边上放着的大背包看起来是要做长期驻守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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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市道路种植的行道树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北方树木————————白毛杨。
它的树种特点就是好种植、易存活。它于土壤的要求不严,在中性至微碱性土壤上均可生长,耐寒性也极强。具有一定量的抗干旱性,且生长速度极快。所以早年间北方的行道树很多使用的是白毛杨。
而这种树高大的特性现在就给了刘程风极其方便的隐蔽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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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怎么又在树上面,不怕摔死啊。”陈轻灵看到他就想起刚才在乡道上刘程风摔下来的一幕。
“见过了?”
“是啊”,陈轻灵点头。“就在刚才没多久,我跟着警队的人去救里面那位。当时就看见这家伙在离李树位置两公里的乡道行道树上面,不知道这算哪门子保护了。然后这个人居然还能够因为发呆从树摔下来了,你说这人好笑不好笑。”
陈轻灵这般说着,还对着欧阳封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期待的小眼神盯着他想看他有没有被自己逗笑。
“你啊。”欧阳封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说教意味:“在不知道脾气秉性前,你少捉弄人家,毕竟以后还要共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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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还反而被说了一顿。
陈轻灵只“噢”了一声算作回应,带着小失望的表情别过头去。她并没看见话语最后欧阳封眼神里的宠溺之情。
“等以后熟了,摸清脾气了。我们可以一起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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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车厢里的小姑娘不停点着脑袋,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引得眼睛都眯成弧形,眼神中光芒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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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已经是下班的点,但是现在警队已经开始三班倒轮替,并且没有任务的警员如果家里没有重要事情也都仍需要在警队里留守。所以夜幕降临,整个一楼刑侦科室依旧灯火通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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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随着引擎发动起来的声音,车子迎着日落的红色晚霞缓缓驶出了警局大门。
卢正义开着车一脸烦躁,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工作又或者其他方面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因为被晚高峰堵在这里而觉得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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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来电的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再响。他恨不得把放在副驾驶的手机扔出去或者关机,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铃声其实不能算吵,可能是因为在经过高压的工作后他仍还要在下班路上经历堵车。
等待的过程终究是漫长的,像是经历了半个世纪路口的红灯才终于转绿。长虫一般的车队缓缓开动起来,而两排转向的车子又开始停止。听着别人的车子里隐约传来的音乐,广播跟评书的声音,再听着自己副驾驶上无休止的手机铃声,真是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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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显示屏上面的名字,曾经就像魔鬼一样,满足自己的欲望的同时也在把自己拉向深渊。而好不容易逃离出来的自己,再次看到他,旧日与魔鬼签下的契约再次如同噩耗般降临在自己身上就好像是跗骨之蛆永远无法将其甩掉。
长长的车队一辆辆慢慢起步驶出路口,倒霉的是等排到卢正义短短几十秒的绿灯又再次跳转成红色。
“妈的!”
看着转为红色的交通信号灯,他就像看到红布的蛮牛,鼻头呼吸变得浓重发出“哼,呼,哼,呼”的声音。
心中的无名之火越来越旺盛,看到左右两边车辆都开始起步转弯的时候他恶作剧般的按下车里的警灯开关,油门狠踩往底。
“呜~,呜~,呜~”蓝白色的警车闪灯鸣笛在这车辆汇聚的晚高峰成功的为城市的交通出行填了堵。
车辆缓缓停靠在僻静的道路上,从边上大树十分完好的树皮就知道,这里鲜少有人出没,最起码没有熊孩子来剥它们的老树皮。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那个电话还在锲而不舍的打过来,那架势摆明了就是你不接我不停。最终卢正义认输了,他知道这电话自己逃不过的。
“喂————”
“忙完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和并没有卢正义想象中的那种气急败坏张牙舞爪,这让卢正义心里舒服了些,虽然语气较自己记忆中的低沉了些,但也就只是低沉了些而已。
“嗯,电话不用在打过来了,你说的东西我没办法帮你。”卢正义的语气坚决,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呢,我可以加钱的。”那人问他原因,却一下让卢正义跟炸毛了一样。
“这特么是钱的事吗?”他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同时表示出来的态度却也十分鲜明了。
“我特么是警察,警察啊!你知不知道我前面帮你的,已经在承担很大风险了?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帮你了,我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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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人听到这里没有马上说话,他知道这时候是要让电话对面的卢正义有一个发泄的口子,同时也让他重新思考问题。
并不是第一次跟卢正义打交道了,而能把他吃的死死的,固然是因为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但对于人心的了解也是极其关键的。
等到卢正义吼完————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此响起,语气依旧平和反问道:“你——————?为什么总是会觉得,是在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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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义的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怒火中烧的样子如遇到寒冰一样渐渐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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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你多加五十万,既然觉得警察的身份是个负担,以后不做警察不就好了吗。”他这语气越发轻松起来,好像有跟朋友谈闲天半开玩笑的感觉。“有了钱,还当什么警察么,去做生意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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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占!你特么说的那么轻松。承担风险的可是老子,这事情不可能的,没有商量余地,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卢正义说的坚决,拒绝的十分干脆。
“问题是”这个被卢正义叫做金占的男人正躺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翘着腿原地转着圈。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就忽然将手摁在办公桌上,旋转的椅子被停止了。
“你如果真的有勇气拒绝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手机关机呢。电话拨通也还是很费电的,八十五万,什么时候行动我会通知你的,作为我最后一道保险。”
......
李树坐在休息室里,边上已经放好了棉被枕头,看这些警察的意思今天是打算叫自己在这里过夜了。
其实这栋楼的上面是有宿舍的,但叫李树在休息室过夜的决定是戚金伟亲自下的,至于为什么,一个刑侦大队长对于这些问题还是不需要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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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树所在休息室不远的办公室里面,戚金伟正在一张草稿纸上画着什么。他的桌上摆放着成堆的案情分析,线索以及到笔录之类的有关案子的所有东西。
这样的情景很难得,虽然这其实本来就是应该他做的工作。但实际上自从几年前卢正义从调任到焦市以后,原本就对管理刑侦警队有厌倦心理的他,自然就甩给了卢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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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里确实没什么大案子,而小案凭着卢正义的水平也是很快完结了。
“内讧之后又出现一个伪装成大车司机的人控制住了局面。”复盘着案情的戚金伟一边翻看着文件另一边不停的在草稿纸上记着些什么。
对于案件他有着自己的办案思路和手法。
“也就是说,当时其实是三方人在相互角逐。但[柒幺二]当时参与行动的人应该是两方人马啊,而且目前为止其中一拨已经因为内讧全部减损掉了。”
草稿纸的第一排写着,王麻子,邹光的名字以及在他们后面加上的一个问号。重新核对着已经死掉的那些人员,戚金伟在王麻子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叉。
“而后的第三方人,其实就是邹光身边那个女人与后面的假大车司机。那这个女的?”戚金伟想到这里从桌上厚厚的文件夹里翻找出张娜的资料。
他在问号的后面画了一个括号,里面写下,内应,局外人员。
随着事件脉络的整理他却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邹光与那个女的,嗯....,叫张娜的后面来到王麻子这里是因为李树的电话。
草稿纸下隔了几行以后,戚金伟重新写上王麻子的名字,在其后面画出一个长箭头写上李树的名字,箭头之上写着绑架挟持四个小字。而在李树后面也同样是一个箭头,邹光张娜,一样写上小字,电话求救。
但?
那个假的大车司机呢?他就竟是怎么出现在了现场。总不可能是一早就伪装好大车司机然后知道李树会来撞自己的。
排除掉这个可能,
那么只能是跟踪王麻子,或者是李树了,不然是无法出现在现场的。
至于是跟踪王麻子到了李树家然后再从折返开货车去遭遇碰撞?
还是先到李树家以后遇到李树被绑架然后一路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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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纸上面多了一个问号出来分别画出两条箭头对着李树和王麻子同时也让张娜对准它的箭头。
这几条箭头弧线让戚金伟在这犯起了难。他对着箭头划掉后准备再次重新规划箭头。却久久下不了笔。毕竟这钟东西又不是写小说,水都水不过去。
“戚队!戚队!”办公室门应声而开。
走进来的居然是大老王,他端着一份盒饭喜滋滋的走进来,“吃饭了,戚队,你这还在忙啥呢?”看见这桌上摆的满满的文件夹他有些好奇。
“呵,没啥,看看案情分析。”说着不动声色的把自己那张草稿纸塞进文件底下。岔开话题的问道:“今天是哪门子的邪风把你小子吹过来了,这么殷勤给我送饭,老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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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戚队你这说的啥话。”大老王挠着头,被说的有点小尴尬,嘿嘿一笑。
“卢哥说今天有事情,得回家一趟。”
“回家?我估计他是去相亲去了”戚金伟知道的更多些,调侃着说道。
“对了,戚队。”大老王凑到戚金伟的跟前。“你看我,最近的表现咋样。”说到这里的他多少还是害羞的,冲着戚金伟挑挑眉毛,眼睛中放不断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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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啥表现?”戚金伟好像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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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是我最近在警队里的表现啊。”
“哦,”戚金伟看着这小子眼巴巴期待着夸奖的样子倒也不再逗弄他,直接开口说道:“表现还是可以的,一直以来但凡忙的时候你都是长期驻守在队里随时等候命令,下现场也去的勤。尤其这几天高温,大家都不太情愿出去,也就你跑前跑后得挺欢。同批进咱们队里的,你算是有上进心了。”
“嗯嗯嗯,”王明听了止不住的点头,开心的眉毛止不住地往上挑。
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放出一种叫做期许,期待,你接着讲不要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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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个小伙子这么盯着,弄得戚金伟好不自在,他“嗯”了一声示意自己说完了。
“嗯?没了?戚队就这就没了?”王明原本开心到飞起的眉毛一下子就垮了一边,变成了高低眉,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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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还想要啥?给你个二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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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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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金伟拿着筷子敲头骂到:“好你娘的头,臭小子讲话不知轻重?那功勋是这么好拿的?不都是用自己的命跟队友的命换回来的东西”。
“疼疼疼,别打了,别打了戚队”王明抱着头讨饶,“我走了戚队,给您送顿饭还挨顿打。”
“嘿”戚金伟眉毛一拧,“看来还是打轻你了!”
看着飞窜出去的王明,他摇了摇头。
和平时期的功勋哪有那么好拿的,一个个都得拿命去换来的,不论是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和平年代一等功,9个上墙一个床。
虽然可能略有夸张但也侧面显示功勋的难得了。
有拼劲儿的年轻人啊,戚金伟摇摇头,开始吃饭。
“顺道而行,法天效地,天人合一,清静无为,柔弱中和,和光同尘。”
李树躺在休息室内的沙发上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昨夜眼睛里突然出现的“道藏”和这句话绝对是有关联的,至于关联在哪里他同样想不明白。
算了,干脆上网百度一下好了。李树这抱着微小的希望,拿出手机。
随着点击搜索以后,手机页面里出现的是一排排,关于道德经的网页链接。
“哈?,啥玩意,道德经。这是要我出家了?”李树有些意外,他本想着这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东西估计到哪都得不到什么解释,又或者就算有也仅仅只能得到一个类似周公解梦的解释。
却没想到答案有些详细,且直指【道德经】。当然因为他对佛道之类东西知道的不深,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说道士也是需要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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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树想到要是树妈知道自己有做道士的缘分的时候,“估计我妈会为了李家的香火传承打折我的腿,断了我的缘分吧。”
仰着脸看着天花板,又念叨了两遍那句话,随后就成了碎碎念。
“果然,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佛缘道缘的,那句话也不知道以前我从哪里听来的。想太多了,居然会以为是什么心法口诀啥的。都念半天了,毫无感触,那些精神升华、虎躯一震、体内真气回荡的事情果然都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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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念念叨叨中李树浮浮沉沉睡去。
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虚空冥想,乃是万物生灵但凡有智慧者皆具备的。
然具备易,用则难。有智者众,独具灵性者寥寥无几。
此刻,就在李树的虚空冥想之地,一个缩小版的他盘腿而坐,眼前是一片虚无黑暗,身后是浩瀚星河。
缩小版的李树腿上还放置着一本古朴线制的书籍,看样子已经泛黄发旧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年月了。
虚空冥想之地照道理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空间,不存在于各处只存于修行者的心中,可就是这么奇怪李树的冥想之地出现了一本实体的书。
忽然,书籍无风自起,一页页翻动,全篇也没有一个文字全部是空白,但它纸张的翻动就偏偏蕴含着自己的奥秘。而后受到书籍的驱动缩小版的李树双手结起一个个法印出来,随着书页反转双手变换结印。
同样在书籍翻动的作用下,那个小人儿口自成言缓缓念道:“###顺道而行,法天效地,天人合一,清静无为,柔弱中和,和光同尘¥%……&*&……%$#$”
声音模糊而自带玄奥,除却中间段外前后的内容都十分晦涩难懂,就连音节都记忆不住。小人身后,漫天星辰随口诀与法印缓缓转动。
而印诀与口诀到最后,李树禁闭的双眼微微颤动,欲开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