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争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位‘杨姑娘’。
“奴家专程来找杨公子,是为了送还当日的伞!”齐芊荨柔柔一笑,双手托着纸伞。
杨争笑了,“杨姑娘何必在意?区区一把纸伞,自己收着便好,没有必要专门送回来!”
“哪里!这本是公子的东西,奴家怎好一个人留下?今日来物归原主,也不过是应尽的本分罢了,杨公子也不需要在意!”齐芊荨细声说着。
杨争无奈一笑,伸手接过了纸伞,拱了拱手,“还是要多谢姑娘!”
齐芊荨摇头笑着,“杨公子有以衣护卷的心思,我自然不能够落了下乘!虽然一介女流,却也知道不能够贪图人家的东西……”
杨争哈哈一笑,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杨公子,奴家有一言,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齐芊荨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有些犹豫的道。
杨争拱手,“姑娘请说!”
齐芊荨踌躇着,还是下定了决心。
夕阳西下,拉出两道长长的斜影,仿佛两张挂在影布上的皮影,在这古城的衬托下,又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氛。
“奴家听人说,公子要着手做布帛方面的生意?”
杨争一怔,失笑道:“的确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姑娘对布帛方面的生意很感兴趣?”
“倒也不是!”齐芊荨急忙辩解,轻移着自己的脚步,说道:“布帛生意其实还算不错,不过里面的门道太多,再加上齐家这些年近乎垄断的行商方式,公子若真的打算入手布帛生意,应该谨慎一些才对!”
杨争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齐芊荨,抿嘴一笑。
“公子……”齐芊荨看杨争没有说话,有些迟疑的询问道:“难道奴家说的不对?”
“那倒不是!”杨争摇着头,迈着自己的脚步,接着说道:“其实布帛生意的确很多门道,毕竟我中原织品甲天下,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与传承,里面有了一套自己的规律,若说比较难做的话,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那公子为何不以为意?”齐芊荨反问道。
杨争顿了顿,道:“并非是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来,布帛生意一成不变,也并非就是什么好事,有的时候适当的改变一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齐芊荨愣了愣,“公子真的想要做布帛生意?”
“你猜?”杨争眯着眼睛一笑。
齐芊荨愣了下,脸色突地一红。
杨争哈哈一笑,“其实不瞒姑娘,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会考虑布帛生意的,如果时机不合适的话,我也会考虑布帛生意,但却未必能够出手!”
齐芊荨听着杨争这话,有些无语,轻叹了一声。
“公子,我虽然才第二次见到公子,但也曾听别人谈论过,公子乃是书香门第,如果贸然接受商贾上的事情,恐怕对家风有所不利……”齐芊荨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感觉手心有些冷汗。
杨争歉然一笑,“其实在我看来,商贾也是人,读书人也是人,没有什么高下贵贱之分,如果真的要分出什么高下,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那……”齐芊荨差点脱口而出,她很想当面询问杨争,既然心里面是这样的想法,当初为什么还要休了她?
杨争拱了拱手,轻笑着说:“很多时候,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如果当初我做了什么错事,现如今又想通了,可能会改变当初的想法,也会为当初的事情感到抱歉……”
齐芊荨听到杨争这么说,脸色顿然间的有些涨红,内心中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好笑,一双美眸愣愣的盯着杨争,好像要将他看个通透。
杨争脸色不变,仍旧是一副温和表情。
“公子,奴家该离开了,希望公子好好的考虑一下布帛生意的事情!”齐芊荨发现自己心跳的有些厉害,她不知道杨争这算不算是道歉,却感觉杨争的话里面透着一股真挚的情感。
“多谢姑娘了!”杨争拱手。
齐芊荨施施然的离开了,只留下一道婉转的倩影。
杨争望着齐芊荨离开的背影,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齐芊荨啊齐芊荨,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一来,可是将自己处于了风口浪尖儿了……”
杨争叹着,转身向着杨家走去,这位‘杨似珠’姑娘的真实身份,杨争早就猜到了,当初在拒马河边看到碧儿的时候,他便有过一些猜测,后来让孟二稍稍的打听了一下齐芊荨的动作,便得知那位害怕打雷的大小姐,便是自己休掉的小妻子。
不过杨争即便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没有想要说破的意思,毕竟当初休了妻,也不知道人家心里是什么想法,而且刚才虽然道了歉,但齐芊荨的脸色依旧不好。
杨争轻叹一声,这可能便是孽缘?
或许这便是了,只是不知道那位齐家小姐,心里是不是对自己还有恨意?
齐芊荨心里的想法,杨争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是齐芊荨自己恐怕也弄不清楚,而且就连这些年一直跟在齐芊荨身旁的丫鬟碧儿,也搞不清楚自家小姐到底是抽了什么疯。
杨争想要做布帛生意,那便让他做好了,到时候和齐家砰的头破血流,那才叫普天同庆呢。
看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碧儿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小姐,他真的要做布帛生意?”
“我也说不清楚!”齐芊荨一叹。
碧儿撇着嘴,说:“小姐,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劝他?让他去做好了,到时候和齐家鹬蚌相争,咱么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哪有那么容易?”齐芊荨坐好之后,吩咐了一声车夫。
驽马扬起了蹄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没那么容易,也不该过来劝他,奴婢觉得小姐肯定是想着他!”碧儿生气的转过头去。
齐芊荨看着碧儿如此样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
自己太娇纵她了,导致她这性子变得越发泼辣起来,而且还变得记仇!在杨家吃了几次亏,碧儿便彻底的记恨起了杨家,这样下去的话,对一个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是杨家真的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那杨争刚才也算是道歉了……
一想到道歉,齐芊荨就觉得心底有些患得患失的,刚才杨争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仿佛杨争此时就在她的耳边一样,让她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当初我做了什么错事,现如今又想通了,可能会改变当初的想法,也会为当初的事情感到抱歉……”
齐芊荨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脸色又红了红。
这时候,马车突然间的停下,让齐芊荨的身子一顿,险些栽倒在马车里。
“怎么回事?”齐芊荨有些愕然。
碧儿急忙挑开了车帘,目光向外扫了一眼,急忙缩回了身子。
“小姐,是张管事!”
“张管事?他在这里做什么?”齐芊荨眉头皱了起来。
“小姐,张管事的心思您还不知道么?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去双柳乡,他还是在意小姐您的啊!”碧儿拉着齐芊荨的手。
“休要胡说!”齐芊荨瞪了一眼碧儿,第一次变的严厉起来。
碧儿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什么。
“小姐,您在车里么?”
马车外面,传来了张管事有些淡淡的声音,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张管事,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齐芊荨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平稳一些。
“不瞒小姐,我是特地在这里等候小姐的!”张管事轻声说着,“前些日子因为杨家的事情,小姐一定有些怨气,张某不敢在那个时候冒犯小姐,所以才在这些日子探望一下小姐!”
“有心了!”齐芊荨轻声道:“我没什么事,杨家的事情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张管事的心意我领了,这便回去了……”
“小姐……”张管事的声音再次传来。
齐芊荨眉头一冷,“张管事还有事?”
车外沉默了下来,只有春风在吹动车帘,仿佛外面无人,但齐芊荨知道,张管事还站在外面。
“小姐,张某听说您最近在收粮?”
“的确有这事!”齐芊荨道。
“小姐,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张某愿意到您的手上做一个账房先生,哪怕小姐生意真的亏了,以后即便是沿街乞讨,张某也愿意为小姐做一辈子的账房先生……”
张管事终于说了出来,情绪似乎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