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幅八仙的图画下分别铺着一条硬被子,秋洛的两位舅父以及他们的两位儿子分别跪在这两张被子上,手中各拿着一条贴有披散纸条的短木棍,秋洛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大致确定了这种东西应该叫做“楮钱纸“,在天津、北京一带比较流行,有老人去世,家属按死者年岁定条数,用绳捆扎上端,系在竹竿或木棍上。秋洛大致数了数其上的条数,应该四十左右,看来她这边的不是按津京两地的风俗来的。
她瞅了瞅周围,发现有一架简陋的电子钢琴摆放在庭院的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坐在电子钢琴前,另一个人拿起唢呐,开始奏起丧礼歌曲,这正是秋洛往日听闻过的旋律。
“孝子哭——“一名老者的声音在秋洛的身边响起,便听得舅父和他们的儿子开始大声哭了起来,秋洛的父亲在把桌子上的小杯盏中的酒倒入桌下的小香炉之中后,便开始对着外婆的灵位折回式的作揖,后退几步,作揖。然后左右走几步,再作揖。前进几步,再作揖,如此循环往复了一段时间。
之前在放有外婆棺材的大厅中女性的亲戚们也大声哭过,秋洛感到这大抵是一种对死者的怀念,如果真的不想哭,便不必故做哭状,沉默以表示哀悼便可,于是尽管有人提醒她要哭出来,可她依然保持沉默。当时令秋洛有些奇怪的是一名女性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一进入大厅便大声哭泣,离开时又带着笑容离开了,秋洛认为这并非虚伪,而是在执行对死者尊重的流程,尽管在哭之前之后都是那名女性都带着笑容,但是她确实在这个流程中完成了她哭的义务。
孝子们哭完之后便是出门去迎亲,秋洛这些女性亲戚也要跟着孝子们一起去,所谓的迎亲大抵是迎接死去的外婆吧,因为秋洛在这个过程中并未看到真实存在的亲人们,而是仅仅是对着空气跪拜。在跪拜之后他们便折回庭院中,之后再去迎亲跪拜,如此循环了三次。
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孝子们才结束在被子上的跪拜,大家也开始动身给那间充气房屋放气,并把其中的东西收拾起来。这时便到了入土的时刻,大家把外婆的棺材装入一辆简陋的车辆中,然后孝子们跪在这辆车前面,其中秋洛的一位舅父手捧着那个插着麦秸杆子的小香炉。只听得嘭的一声,秋洛转身向孝子们看去,发展小香炉已经粉碎了,舅父头上所戴的白色头巾上全是泥土,或许是舅父把香炉砸在了自己头上?秋洛也没法确认,不过这“嘭“的一声后,孝子们便大声哭了出来了。
在哭声停止之后,秋洛的那位舅父拿起一只幡旗走在了送葬队伍的最前面,秋洛凝视了那只幡旗很久,才辨认出旗上所写的东西:“幡传张氏太君魂魄“。之前秋洛问过舅父,为什么对外婆只写外公的姓“张“和“太君“这个代称,而不是写她的名字,不过舅父也表示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