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见这个出手大方的姑娘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赶紧抬起担架,快步往家里走去。
在馄饨摊也撤摊之后,整条小街才是真正的空无人烟。
如今不过九月,可这街道上却连一点蛙啼鸣叫都听不见,安静的让人心生惧意。
道路两旁的树长得极为茂密。昆吾山本就山杰地灵,雨水充沛,灵芝一类的奇珍异果只要过了半山腰便随处可见。可是得意于这绝佳的气候条件,天禧镇的树木也都长势喜人。
可是令人恐怖的是,明明是无风之夜,这些树木却都像是有意识似的在无风自摇。而且摇摆的节奏也是出奇的一致。
在月光的映照下,这些摆动的树影投射到地面之上,呈出诡异的画面。
妤寐对这些就像是没看见似的。她步履缓慢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之上。这里的路面都是由一块块面积不大的青砖铺就。而妤寐的每步,都恰到好处的踏在两块相间的青砖边沿处,就像是在丈量着青砖的长度。
“一......二......”,妤寐的嘴嗫嚅了几下,低声的数着数。这声音不大。可是在安静到令人发指的街头,这声音还是被传出了很远。
就在“三”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妤寐的身形突然朝前快速移动,大约几百步之后,妤寐移动的身形停了下来,她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看着自己原先站着的地方。
待看清前方站的人之时,妤寐的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和震惊。
“是你?”
“是我”,那人低沉的说道。
“那些事是你做的?”妤寐问。
“自然不是我。我根本不屑做这些事”那人答道,他的语气淡淡的,显得对这个问题并不怎么上心。在百姓眼中是事关性命的天大的事,可在他眼中,却远远不如面前的这个女子来的重要,“我是跟随你而来”。
“为何要跟着我?”妤寐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自然知道造成天禧镇的幕后凶手不是眼前这人。可是比起那件事,她更愿意听眼前人的无谓辩解。
虽然眼前人并没有怎么辩解的意思。
那人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一丝肉眼可见的月华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妤寐”
妤寐缩了缩肩膀,摆出一副事事不上心的样子,“不记得了。我每天要记的事情多到记不过来。一个小玩笑我怎么可能记在心上”
那人低着头,闷闷的笑了几声,说“你倒是有趣。既然忘记了,又怎么记得那是个玩笑呢”
妤寐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要你管!你还是多管管自己的事情吧!你的出逃可让阴司大帝很不悦呢!荼郁!”
反正也只是随口说说的话,妤寐也不在意他的拆穿。
荼郁挑衅的说,“他很不悦,又奈我何!”
妤寐冷笑了一声,“是奈何不了你!反正你那么厉害,那什么振兴魔族的大业就自己做去吧,缠着我干什么!”,说完,妤寐转身便抬步朝前走去。
荼郁见妤寐走了,动身欲追,却发现自己被一道结界给挡住了前路。
“心机不错,可惜修为实在差了点”,话音未落,便听见“破”的一声,眼前的气墙瞬间消失。
妤寐竖着耳朵,便听见身后传来结界破碎的声音。她知道自己织的结界根本挡不住荼郁,可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他破了。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会追上来。还不如听听他还要说什么。妤寐干脆停了下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等荼郁追上来。
荼郁没让妤寐久等,很快就气定神闲的站在了妤寐的面前。尚未抬头,妤寐便看见荼郁骚气的红袍在月色下张牙舞爪。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魔族的身份”妤寐不失时机的挖苦道。
荼郁不在意妤寐的挖苦,自傲的说,“我为何要掩饰。魔神尚在之时,我魔族之兴旺.....”
“得了得了”,妤寐不客气的打断他,“我没时间听你说什么魔族光荣史。有什么事赶紧说,我缠着我应该不是为了和我普及上古历史吧”
“自然不是!我跟着你是为了督促、教导你修炼,好让你早日提升修为,光复我魔族”
“你说什么?督促我修炼!”怕自己没听听清楚,妤寐又重新问了一遍。
这魔族之人怕不是有病吧?先是说什么她是魔族的承继人,要带领魔族统一九洲十八界。现在又说要帮助她提升修为。简直是脑子有坑!
“你没听错,我就是要帮助你提升修为!”荼郁望定她,肯定的答道。
这次妤寐有了心理准备,她只是及小幅度的扯了扯嘴巴,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看也不看荼郁一眼,直接略过他就朝前走去。
荼郁身形一动,又站在了妤寐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就算你不相信自己是尊上的承继人,但接受我的教导,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吃亏。最差的结果就是你一点修为也没有提升。可若是我没有骗你,却是可以帮你极大的提升修为的”
妤寐一听这话,心神一动,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不管是在南沧国面对穆尘子、梁香香时自己的束手无措,还是在幽冥偷慕容胭脂的失败,历史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之所以今天苦逼的替阴司大帝打没有报酬的白工,就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遇见强的人,只有被吊打和求饶的份!
可若是有朝一日她强大了,修为强到只有她不开心就去欺负别人的份,也许到那时,她就会有更多的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别人想让她做得事。
还有荆息。他现在一直在逃避自己,不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个修为低微的妖,配不上他堂堂的上神嘛。好啊,那等她修为提升了,即便那时荆息仍不从了她,大不了她把他抢过来就是了。反正话本里也不是那么写的嘛,那些被糙汉子抢走的小娘子,最终还是乖乖的从了他们!
为什么?
因为老子就是修为高!你从也是从,不从也要从!
越想越觉得心神荡漾,眼前甚至出现了荆息穿着新娘子的喜服,委屈巴巴的坐在新房里等着她的场景......
妤寐小手一拍,“行!就这么定了!”
没想到妤寐答应的这么快,荼郁一时反应不及,愣在了当场。
“喂!我说我答应了。你不会是反悔了吧”,妤寐眯着眼,威胁的眼神明晃晃的看着荼郁。
这种太过于直接的眼神,让荼郁觉得自己只要说一个“不”字哦,她就会朝自己冲上来。
以前在尊上身边时,荼郁习惯性的接受尊上的领导。他虽为尊上的军师,但尊上本就智慧无边,哪会真的需要他的建议。久而久之,荼郁这一军师的地位便变得越来越低微,最后到了直接被其他同僚忽视的地步。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从那场魔神大战中苟活下来。
忆及往事,让荼郁有一瞬间的怅然,但同时,也让他复兴魔族的信念更加坚定。加之妤寐不像尊上那般智慧无边,充其量只是有些小心机而已,这让荼郁有种身担重任的责任感和被重视的感觉。
这些种种,让荼郁看向妤寐的眼神更加明亮,“你不会失望的!现在,我便教你第一课,也是在我们修炼中最重要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