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蜀山
沉重的身体仿若是肢解之后又重组一样，每个关节都疼得要命，视线一片漆黑，像是困在一个盒子里一样，呼吸也不自由，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荡的，像是魂魄不在身体里一样，是了，他从悬崖上掉下来了，那它现在是死了是吧！
那么他会下地狱吧，他不是坏人，可也不是什么好人，天堂不会这么好心收留他吧。
四周漆黑一片到底要往哪里走啊？
手中的剑又嗡嗡直响，重复了坠入悬崖之前的景象，金光大盛，红色的亮光如同烟雾一样缥缈升起，它似乎带着无限的引力，吸附住原离歌的灵魂，瞬间被吞噬，消失在剑身之上
铁剑没有了光芒，没有了引力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消失在这一片黑暗里。
蜀山。
荒茫的山道上，人烟罕至，通往山顶的台阶上遍布着枯黄的落叶几乎将台阶淹没，在一片苍茫中，一个少年拿着扫把在认真的打扫，本应该充满朝气的脸庞却显得有些灰暗，男孩的身子瘦瘦弱弱的，手中的扫把比他还高，但他依旧很卖力的在清扫。
身上的道袍因为他的瘦弱显得有些滑稽，就像是一个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走，单薄的让人心疼。
这么单薄的人在这一片凄凉的景象里显得更加的突兀，增添了一股难以言语的悲凉。
“风师弟。”一声呼唤从台阶的尽头传来，那声音中的戏谑与邪恶让人心生厌烦。
“九师兄。”叫十二的少年恭敬的行个礼，在蜀山最重要的就是伦理道德，待人要谦和有礼。
台阶之上走来了两个穿道袍的年轻人，一个一脸邪气，一个则看起来忠厚老实，倒也都是青年俊才。
那个邪气的人就是风十二口中的九师兄，名叫九原，另一个是七师兄，全名七介，他们都是孔长老的徒弟。
在蜀山真武长老是教授武功的，所以他们的实力在众家师兄弟中也算是中上之流。
“七师兄。”
十二的虔诚并没有得到那两人的回应，他们的表情依旧是高傲，像是他一直这么高高在上。
“白师兄的兔子，不小心跑到后山了，你去把它找回来。”九原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完全没有因为兔子的走失而紧张。
“可是，青岩师兄让我在这边清扫台阶。”十二诺诺的说着，悲哀得像是一颗尘土。
白羽师兄是莫师伯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君子剑了，听别人说他已经学会了御剑术。
青岩师兄是律德长老的大弟子，武功人品也是各种翘首，是下一任律德长老的候选人，他们都是耀眼的人。
“兔子可是白羽师兄最爱的动物，要是丢了他会很伤心的。”九原的声音听起来忽然有一些哀伤，让他有些错愕。
白羽师兄是个很出尘的人物，性格上更是善良，经常从外面拣回受伤的小动物，他对兔子更是爱护，这一点是真是十足的仙。
“可是后山是禁地，蜀山弟子是不准踏入的。”
蜀山的后山是禁地，这点蜀山的弟子们都知道。
“只是找一个兔子而已，你不说，七师兄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去了后山，在说，白羽师兄平时对你最好了，你忍心让他伤心么？
十二怔忡，是啊，白羽师兄是蜀山少数几个对他好的人，没有白羽师兄就没有现在他，他是白羽师兄一手养大的，虽然他只比自己大了十岁而已。
“可是……”十二还是很犹豫，毕竟禁地不是随便可以闯的，可是白羽师兄那张悲伤的脸却又来回的在眼前回荡。
“好吧！”
十二放下扫把，整了整宽大的衣服，向后山走去。就当是为了白羽师兄，他这么告诉自己。
当风十二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上时，一旁的七介开口了。
“为什么要骗他去禁地，白羽的兔子不是正在他的房间里么？”
“没什么，无聊而已，都说后山禁地关着吃人的妖魔，我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九原邪气的笑笑，风十二就是去试探的最好人选，明明一脸懦弱相却偏偏掌门师叔那么看好他，风师叔还要收了他为徒，连白羽那么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都对他爱护尤加，凭什么？他不过是被扔在蜀山脚下的弃儿而已。
“这样不好吧，万一掌门师叔和白羽问起来不好说。”
“怕什么，到时问起来就说他非要去禁地，我们拦不住，他一个人怎么说得过我们两个，看掌门师叔到时要怎么处罚他，前提是他回得来。”
九原笑着离去。
七介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百味交集，他越来越不懂这个师弟了，是什么让他这么恨十二，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残忍。
望向后山的方向，风十二的身影早已看不见，风师弟，对不起了！你要活着回来。
……
荒芜的后山茅草丛生，找不到一条叫路的地方，到处躺着奇异的石头，行走异常的艰难
小兔会往这边跑吗？答案是不会，鬼才会相信，风十二也是不信的，但是他来了。
他知道现在小兔正趴在白师兄的腿上睡觉呢，因为现在是小兔的睡觉时间，白师兄才不会放它出来呢。
他不是笨人，当然知道是九原师兄在耍他，但是他明知道是骗局也还是要故意上当，因为他在蜀山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他是个孤儿，自小被人丢弃在蜀山脚下，是被风叔叔拣回来的，可是又不能喊他做师傅，因为还没有正式的拜他为师，所以他是蜀山唯一一个没有师傅的人。
从那之后他就叫风若谷风叔叔，他是个很随和的人，可以用随便来形容，他让自己用他的姓，然后取名十二，据旁人说这是他取得最好听的名字了。
他很喜欢云游四方，他说那样才是真正的剑侠，洒脱是他的性格。最初拣到自己的那几年风叔叔没有时间去云游，所有的时间都在照看自己，但是当他会走的时候他就彻底的把自己丢给了莫师伯，让风叔叔这个自由习惯了的人闷在一个地方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自从风叔叔走了之后，自己的生活就彻底赖在莫师伯那了，因为莫师伯很忙所以陪伴自己的只有白羽师兄一个人。那时白羽师兄已经十几岁了，刚刚拜了莫师伯做师傅，人很善良，很喜欢小动物，其实有时会不明白白羽师兄是不是觉得自己像小白兔那样可怜所以才那样照顾自己的，反正不管怎么着自己被白羽师兄看着长大是事实。
直到他长到七岁的时候那个不负责任的风叔叔终于回来，可是并未拜师，当时风叔叔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说什么灵台未清，不能拜师，于是拜师的事情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在那一年，莫师伯当上了掌门，他教我武功，只不过教的不是蜀山的功夫而已，那年他八岁，只是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包括白羽师兄在内。当时不明白，但是照做了，因为他是师傅。
十二岁开始自己就开始做山上的杂活，跟着刚入山的弟子一起挑水，后来就跟着入门弟子一起练习着一些简单的吐纳方法。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风叔叔那个没良心的人终于忍受不了山上清净的生活跑路了，这么高的山当然清净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不要让人看出自己的武功，还有不要惹事。
就为了风叔叔的这一句话所以自己还在禁地转悠，本来是想避过他们转一下就回去的，可是这里杂草丛生，根本就找不到了来时的路。
太阳已经西斜天马上就要黑了，金黄色的余晖洒照在这一片灰黄的杂草上面，像是要被那金黄色吞没。
如果天黑之前没有回去的话，可能就没晚饭吃了。
风十二加紧了脚步，向太阳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荒僻，在一个如同废墟的地方竟然发现了一个山洞，本来是不打算进的，但是那洞穴向是有无形的手一般将风十二推了过去。
难道是传说中的妖魔？真的有啊？
他还以为是前辈们吓唬人的呢，不要吧，他的还没有见到过外面的世界，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见到过。竟然要死在这里么？死在了他家的后山，莫师伯不是说过他可以名扬江湖吗？
难道竟然要死到自家的后院了？
引力骤然消失，风十二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黑！好黑啊！
风十二爬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四处打量这个洞穴，跟普通的山洞差不多嘛，原来妖魔的生活条件也不怎么好嘛，连一个吃饭的碗也没有啊！囧……
（妖魔是不用吃饭的）
正当着风十二思考着改善生活时，山洞被一股不自然的光照亮，在光影中显现出了一个人。是个男人！一瞬间漆黑的山洞没有了，四周的景物猛然转换变成了一个幻境。幻境里有了一个人，一身白衣，站在那里，飘逸而出尘，如果说白师兄像神仙，那么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就是真正的神仙了。
慢慢的走近他，风十二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打鼓，当在他的身旁三步之外停下时他蓦然回首。
下意识的风十二大叫：“不要吃我啊！我身上肉少。”
那人神情猛然一愣，接着大笑了起来。
“现在蜀山的弟子竟成了这样了？那蜀山不是就要垮了。”
声音是极好听的，但妖魔就是妖魔好听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吃人。
风十二心里愤愤的想着，现在才看清了他的样貌，嗯，如果他生为女子的话肯定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不过他本来就是妖孽，眉宇之间的那一点朱砂倒让他显得有些仙风道骨了。
“哪……哪有，我师傅和掌门师伯可厉害了，还有几位长老，所以你不能吃我，不然的话他们会把你抓起来关到锁妖塔里的。”
风十二颤颤巍巍的把话说完，最后挺起胸膛一副我不怕的样子，但是他却早已经泄了底了。
“小辈里的果然比莫九里，他们有意思多了，不那么死气沉沉的，也不枉费我的一片苦心。”
那人妖孽的笑变的邪气，不像是九原那种让人厌恶的邪，而是那种能够把人魂魄勾走的那种邪气，是一中很有魅力的邪，女人看到他都会心动的邪气。
莫九里！
好熟悉的名字！
啊……
那不是掌门师伯的名字吗？
难道他是师伯那个辈分的？
看他那副皮相好年轻，又是一个老而不死的怪物。
“你认识我莫师伯？”
刨根问底，看看能不能拉点关系。
“你回去问那小子认不认识眀月剑月沧凌就知道了。”
风十二咕哝，什么嘛根本就是逃避问题，把球又踢回来了，就是想说：想知道问你师伯去嘛，干嘛说的这么文艺，要是能问他还用得着问你啊！
不过至少知道他的名字了，月沧凌！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有那么一瞬的熟悉。
“你叫什么？”
月沧凌的问话打断了风十二的思索。
“风十二！”
风十二觉得月沧凌的表情变了，身体萧瑟了一下，马上就想逃跑，但自己的手脚像是被绑住一样，思维也不受自己控制。
“很好，我等你等了很久了。”
什么很好，一点都不好，我可不想见你！风十二愤愤的想。
月沧凌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剑交到风十二的手中，此剑浑身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剑柄的中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一股赤色的烟雾在弥漫，这柄剑还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它没有开刃，是一柄无刃的铁剑。
“此剑名唤明月，以后它就是你的佩剑，要善待它。”
月沧凌说完身体便开始涣散，成为像烟雾一样的东西，一阵清风吹来全部消散。
风十二身旁的幻境也消失，山洞不见了，荒蔓的草也都不见，他正站在禁地的入口处，仿佛不曾进入过，不过手中的剑与快要落山的太阳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手中的铁剑比一般的剑要轻薄，但是无刃，剑身始终氤氲着一层金色的光华，这样的一把剑月沧凌为何要给他，什么嘛！一柄没有剑鞘没有剑刃的剑还叫剑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是妖的话怎么会在蜀山的后山而不被收进锁妖塔？重重的疑问让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该回去了！
当太阳滑落西山，天色一片混沌的时候风十二才幡然醒悟，连忙返回！
……
风十二的晚归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只是没有了晚饭吃而已。
蜀山的规矩是很严厉的，其实看律德长老的脸就知道有多严厉了，不然怎么年纪一大把了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
晚归就肯定没饭吃，没澡洗，没衣服换，午夜时分，风十二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还记挂着白天的事情，要不是因为那个月沧凌耽搁的他会吃不成饭嘛！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饿呢。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风十二的怨念。
在蜀山跟随风若谷就这么点好处，可以单独睡一间房，不用跟人挤着睡通铺，爬起身跑去开门，却在拉开门后愣住了，白师兄还有师伯伫立在门口。
风十二的心里在打鼓，不会是他去后山的事情被师伯知道了吧！
“还傻站着干嘛？”
白师兄开始碎碎念了，不过他手中提着的东西却让人心情开朗，食盒！师伯那里开着小灶来着，肯定是白师兄可怜我没吃饭特地送来的，还是白师兄对自己好啊！说真的白师兄的手艺那叫一个绝啊，怪不得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呢，好久都没有吃到白羽师兄做的饭了。
风十二连忙闪身让师伯和师兄进屋，而且还勤快的到了茶候着。
“瞧你那德行，快吃吧”
师兄是何许人也，那是看自己长大的人啊，怎么会不明白自己想的什么呢，说句通俗点的：撅屁股拉什么他都知道，好像现在说不怎么文雅！囧……
食盒打开，芳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风十二的口水差点流到了桌子上，完全不顾及有人在场，以风卷残叶的速度将饭菜解决完，风十二擦掉满嘴的油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人生若如此，夫复何求！想着平时在食堂的吃饭，伙食跟白师兄那根本没得比。
斜眼瞧了瞧师伯，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表情，没有生气，笑眯眯，但却叫人不安，你想想一个整天笑眯眯的人正常么？
“师伯，我错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实践中总结出来的道理。
掌门依旧笑眯眯的问：“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我不该晚归的。”风十二说得有些心虚。
莫师伯没有说话，但是眼睛没有离开风十二，一双黑眸仿佛可以看透一切，风十二慌乱的低下头，好似掉了钱在地上似的。
“十二，地下掉钱了？”
白羽很认真的也在地上瞧着，不过扭曲的嘴角像人昭示着他正在偷笑的事实，风十二觉得他那笑容很刺眼，很想打掉他的笑容，但鉴于能力的差别也只是想想而已。
“白师兄，你口水流出来了。”
“哪呢？哪呢？”
白羽连忙止住笑，手还往嘴角上摸确认有口水没，在看到风十二乐颠了的表情才发觉自己上当了，正当白羽要报复的时候，风十二猛然地说了一句：“我不该去后山禁地。”
表情很是诚恳，说得白羽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莫师伯也只是抬了抬眉毛问：“见到什么没有？”
“见到了一个长的很妖孽的男人，他说他叫月沧凌，他还给了我把眀月剑。”
风十二不敢有所隐瞒，将所见所听全都说了出来，这就是莫师伯厉害的地方，任何秘密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他不会逼供，却比逼供更可怕，他的眼神只要一扫向你，好像你的想法都被他知道了一样，他看的你心发慌脚发软。
“他还说了什么？”莫师伯的表情依旧。
“他说要我好好对待这柄剑。”
“把剑拿过来。”
风十二依言走到床边将他随手丢在床上的剑拿起，送到莫师伯面前，当看到剑的一刹那，他敢打保票莫师伯的表情变了，变得吃惊，变得欣喜，一双手更是拿着剑来回的看，甚至有些颤抖。
“真的是明月剑。”
莫师伯的表情不是激动能够形容的，风十二不解，不就是一把剑嘛至于么？
“十二，将手伸出来。”莫师伯吩咐道。
风十二乖乖的伸出手，却见到莫师伯掏出了一把匕首，一手将他的手抓住，眼看就要割下去，风十二闭上了眼，救命啊！莫师伯你好狠啊，不就是去了后山么？有必要这么狠要砍掉他的手么？冰凉的匕首搭在风十二的中指上，轻轻一使劲便被割开，鲜血直流，把白羽和风十二震住了，他们不明白师伯（师傅）为什么这么做，风十二更是如杀猪般嚎叫，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猪是怎么叫的，即使蜀山吃素不吃荤腥。
莫师伯将剑柄的红宝石放在手指下面，鲜血浸染了宝石，顿时发出熠熠夺目的光彩，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红雾，剑身也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血继续滴着，红雾也越来越浓，世界被一片红色所笼罩，所有的血液都被宝石吸食，金色的剑身蓦然飘起，仿佛具有灵性一般，在房间内飞舞跳跃。红宝石通体透明，红色的烟雾也渐渐消散，剑也安静了下来。
白羽和风十二张开的大嘴依旧没有合上，最先回过神的是莫师伯，他脸上此刻是满意的笑容“从明天起，我教你蜀山剑法。”
莫师伯说完翩然离去，白羽慢半拍的跟了出去，手里不忘提走那被风十二蹂躏过的食盒，白羽的关门声终于唤醒了风十二的心魂，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莫师伯真的够奸诈的。
迟来的疼痛袭上心头，我的手啊……风十二哀号！
拿起剑向床上走去，却在看像剑柄的红宝石时愣住了，怎么他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个绝望的人的眼睛呢？错觉吧！就在他以为是错觉得时候，一下子被剑给弹开了。
由于没有剑刃所以没有伤到他，但却被震住了，这把剑会自己动哎！
风十二一下子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看待这柄剑，就这样开始了无聊的对视！
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