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相思始知愁滋味
“主子，各大商行里的奸细差不多已经清理干净，祥云商行那边也暂时没了动静。接下来该怎么做，各商行主管还等着主子示意。”星野恭谨的将近三个月的情况一一向官玖报告。
“嗯，做得好，现在先让他们按兵不动吧。我想司马迁云现在恐怕还没有心思找我们麻烦。”
“是。”星野应道。
官玖淡淡的扫了眼还不离去的属下，沉吟了半天，叹了口气，终还是开了口，“有什么就说吧。
星野顿了顿才开口道：“纪总管被派去扬州也有些时日了，府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不知主子准备什么时候召纪总管回京？”星野说完后小心翼翼的偷瞟了自家的主子一眼，见他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自己竟忍不住紧张起来，不知自己这时提起纪书行的事对不对。
三个月前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不仅柳小姐迅速的离开了官府，就连府里的纪总管也莫名其妙的被主子派去了扬州查账。杨婉柔小姐更是奇怪的搬到了府里来住，其夫多次找上门来，也都被主子挡了回去。而夫人又突然的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不见人，自家主子却似乎毫不关心，一天到晚都埋首于公事。现在府上是异常压抑冷清，所有的下人都是胆战心惊的，唯恐不慎惹恼了各位主子。
“夫人现在还是呆在房里不见人？”官玖突然换了个话题，弄得星野慌忙称是，吓出一身冷汗。
“是吗……你先下去吧。”他摆了摆手，星野正要退去，却突然又被他叫住。
“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转回目光注视着手边放着的那个金丝五彩绣球，眼底闪过不少复杂的情绪。
星野见自家主子如此，自是明白他指的“她”是谁，点头应下便转身退了下去，留官玖一人独自发着呆。
三个多月了，从她走后已经三个多月了啊。心底不禁苦涩的叹息道。当初明明是自己赶她走的，现在自己却又是如此的想念她，他还真是自找苦吃啊。
无奈苦笑，他拿起桌上的绣球细细打量。要不是它，自己一辈子也许都不会认识她吧？她现在过得好吗？是不是还是那个作威作福的柳家大小姐，或者变得文静了呢？不，她还是吵吵闹闹，蹦蹦跳跳的可爱，还是不变的好，可是如果不改变，还是很难嫁出去吧？想到这，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短短的三个月，他却过得似比过去的五年还漫长。她是个十足的坏丫头，让他习惯了她的吵闹，她的娇蛮，她的无理取闹，她的一颦一笑，害他觉得身边总是空荡荡的。还让他恋上了她做的饭菜，她细心准备的小点宵夜，害得他现在吃什么也味同嚼蜡。没想到，与她相处的短短几个月，却让她一点一滴地渗入了他的生活，现在叫他怎么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现在这个家变得原来越冷清了，还有娘……想到自己的母亲，官玖不觉神情黯然。将手中的绣球悉心地收捡到抽屉里，起身出了书房，直接朝玲珑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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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静坐在小院内，了无生趣的出着神。身边的小婢细心地为她扇着扇子，见官玖走近，刚想出声却又被他无声的拦了下来。
官玖无声的遣退小婢，默默地接下了小婢的工作。看着神情越发阴郁的母亲，官玖愧疚在心。
官夫人似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没想到竟见到爱子愧疚的样子，心神晃荡，泪水竟无声的淌下，吓得官玖连忙顿下为母亲拭去泪水。
“娘，你去找行叔吧，扬州那边气候好，以后你就和行叔在那边的别院生活吧，不用再顾及我了。”
“玖儿，你……”官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娘，是真的，我想通了，娘的幸福便是孩儿的幸福，我会祝福你和行叔的。”官玖神情坚定，反而让官夫人越发的歉疚。
“玖儿，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无论就算怎样，娘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去快活，那娘会良心不安的，你就别再说了，娘跟你行叔这辈子都是不可能了的。”
官玖体贴的拭去母亲伤心地泪水，认真的直视她。“娘，水儿曾告诉我，您说孩儿像爹，是个外表冷淡，实则内心温暖柔软的男子。她说如果我真的爱惜娘，就应该让娘幸福，让娘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孩儿是真的想明白了，所以孩儿希望你能跟行叔在一起，我相信爹也会同意的。”
听着儿子体贴的话语以及提到柳碧水时眼底的悲伤，她温柔的抱住他，轻声说道，“玖儿，够了，有了你这番话，娘便无悔了。”她慈爱的扶着儿子的俊脸，“玖儿，去把水儿找回来吧，娘知道，你已经爱上她了。既然爱上了，便不要放弃，不要让自己后悔一辈子。在娘的眼里，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娘一日不见你幸福又怎么放得下心？去找她吧，等你们成了亲，娘也就能放心的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官玖回视着母亲关切的眼神，一时竟迷茫了，他是爱上柳碧水了，可是他伤了她，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
“唉……最近府里冷冷清清的，感觉怪怪的。”扫地的小婢红儿忍不住对身边的同伴湘莲抱怨道。
“是啊，以前柳姑娘在时常拉我们这些婢女去放纸鸢，捉迷藏，可是现在人走了，连这府里好不容易有了点的乐趣也没了。”湘莲也被红儿勾起了回忆，无奈的叹道。
“嘿嘿，对啊对啊！我记得刚开始我们根本不敢接近柳姑娘，都以为她像传闻说的那样刁蛮任性，没想到都是我们误会她了。想起我第一次见柳姑娘就吓得把茶水洒到了她的身上，我就觉得自己好笑。”
“对啊，你那时的窘样真是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呢！”湘莲忍不住掩嘴窃笑，气得红儿拿双牛眼瞪她，“你瞪我也没用，丢脸就是丢脸。幸亏人家柳姑娘心地善良，不跟你计较，不然你早被吴妈妈给抽了一顿。”
“说得也是！这可惜水姑娘离开了……”红儿失望的叹口气，手下的工作也没了兴致。“喂，你说柳姑娘怎么就走了呢？我记得她可喜欢我们少爷了，甚至不惜去厨房学做少爷喜欢吃的菜呢。你没看见，柳姑娘刚学做菜那会儿，啧啧，那可怜的白玉小手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不是！”湘莲也忍不住为柳碧水喊屈，“可是谁叫我们少爷心里早有了个婉柔小姐，自是看不见柳姑娘的好了。”
红儿认同的点点头，“婉柔小姐是很漂亮，人也很温柔，可是她都已经嫁人了啊。而且我觉得柳姑娘更适合我们少爷，你想啊，你哪次见过少爷和婉柔小姐在一起有跟柳姑娘在一起时笑得开心的？我看啊，少爷就是个睁眼瞎，连柳姑娘这么好的姑娘都看不见，还把人家给赶了回去。”
“就是！也活该他现在一天愁眉苦脸，郁郁寡欢！”
“嘿嘿，你知不知道？”红儿悄悄的凑到湘莲耳边说道，“我有好几次都偷听到小春和二狗他们背地里骂少爷不知珍惜呢。”
“是吗？我说他们一天到晚凑在一堆讨论什么呢？原来是这个。”
“你们两个丫头不好好干活，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秦妈的声音惊雷般的出现在她们身后，吓得两人连忙跪地求饶，可这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她们是吓得连魂都飞了。
“少……少爷！”
官玖愣愣的出神，不看她们，也不说话，吓得两个小丫头更是眼泪都吓出来了，深怕被降了个侮辱主子的重罪。
秦妈见官玖只是出神，并没在意面前的两个人，目光闪了闪，慢慢的从他身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刚才真要出府采买东西，经过这花园，没想到却见她家少爷竟静静地站在两个偷懒的丫头后面。她好奇的走近后才发现，原来那两个丫头在讨论柳碧水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还越聊越起劲。她实在是不忍见他越发难看的脸色，才出声打断了说话的二人，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你们自己去总管妈妈那去领十个手板儿，看你们以后还偷不偷懒。”
“是。”两人领了命，连礼节都顾不上的就跑了个没踪影，深怕被她们少爷整治的更惨。
秦妈沉默的等了一会儿，才出声唤了一声，“少爷……”
官玖顿了顿，僵硬的转过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水儿真的为我……”他说着说着竟没了勇气，他其实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水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姐，而且性子又不拘泥，怎么可能说会厨艺就会了呢？肯定是下了苦功夫学，才有了他每日吃着的美味佳肴。可他却从来都是吃的心安理得，从没想过她做菜时是不是受了伤，辛不辛苦。官玖啊，官玖，枉你自命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却会连这最简单的事都想不到，你算什么男人？你又凭什么让水儿如此真心实意对你？
知道真相后，竟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官玖无力的跌坐在台阶上，心竟是莫名的刺痛。
“少爷可能不知，老奴曾经也和其他下人一般，并不怎么看好柳小姐。”秦妈惭愧的笑了笑，“可是她就是有办法让人不知不觉间喜欢她。刚开始她会给人娇蛮的错觉，可是相处久了，却又会发现她敢爱敢恨，不拘小节，总是用自己的快乐感染着周围的人，她就是那么特别的姑娘，怎能叫人不心疼喜欢呢？”
官玖听着秦妈的话，沉默了。在他心里又怎会不知她是这样一个女子呢？所以早在平山县时他就被她的特别吸引了，所以他才会由着她胡闹，由着她跟着自己。
“少爷，难道你真的要放弃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吗？”秦妈拍了拍他的肩，默默地离开了。她相信她家的少爷会想明白的。
官玖就这样静坐在台阶上，天都暗了也没注意。
他该怎么办？去找她吗？可是自己那样伤了她，她还会给自己机会吗？
他烦躁的起身在花园内走来走去，看得闻讯而来的杨婉柔忍不住偷笑，想必她这位师兄怕是快急白了头吧。
官玖注意到来人，见是杨婉柔，而且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负气的没理她。
杨婉柔无奈，只好出声道歉，“师兄，你别不理我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知道在边上取笑你师兄我，还不如出个主意帮帮我。”
“出主意？我能出什么主意？您老连张脸皮都舍不得拉下来，我能帮你出什么主意？”杨婉柔笑着反问他。
“谁说我拉不下脸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岂会是为了这个？”他气恼的瞪她一眼。
“哦？那是为何？”杨婉柔轻抚着自己微凸的小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顿了顿，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无比认真的问她，“师妹，你说水儿还会爱着我吗？我那样伤她的心，她可还会在意我？”
杨婉柔呆呆的看着官玖，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不察，没忍住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原……原来是为了这个，哈哈……”
“你……你笑什么笑？”
“哈哈……我说师兄呀，休怪师妹我笑你自寻烦恼，柳姑娘的心，你难道还会质疑吗？”
嗯？难道说水儿还……
“我说柔儿啊，你就别再害你师兄了，现在他对人家柳姑娘用情不深是好事，免得以后听了消息伤心。”
司马迁云优哉游哉的走了过来，习惯的搂上杨婉柔的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官玖听出他话里的玄机，神色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杨婉柔也莫名其妙的抬头看着身后的男子，示意他快说个明白。司马迁云接收到爱妻的眼神，自然不敢拖沓，但还是忍不住气气官玖，“呵呵，原来官公子还没听说啊？那就难怪了你会这么冷静了。”
“快说！”官玖现在真的是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好打掉司马迁云那副耀武扬威的脸。
“别气嘛，我说还不行吗？”暗中揉了揉自己被爱妻揪疼的手臂，司马迁云老实的交代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派去各地收账的人回来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是那平山县县令之女柳碧水将于本月初二，对了，也就是后天再次抛绣球招亲，听说参加的人还……不少呢……咦？这人还跑得真快，才一会儿工夫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你抱够了吧？抱够了就给我放手！”只剩下两人后，杨婉柔瞬间板起了脸，冷冷的说道。
“我不！放了我就没老婆了！”司马迁云耍赖的不放手，反而还不知死活的搂得更紧，气得杨婉柔只得干瞪眼。
“哎呀，柔儿，我错了，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他讨好的亲亲她的小嘴，气得杨婉柔红了脸，却又躲不开他这个冤家。
看着妻子娇媚的样子，司马迁云的心动了动，不假思索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柔儿，现在你师兄也是自顾不暇了，自是拦不住我带你回去了。你就别再气我了，为夫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再辜负你了，只求你别再让为夫独守空闺了。”
“你……”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的嘴堵了个正着，无奈只得软了身子，任他抱了进房。
今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看得夜空中的月娘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