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见白起,她狼狈,泥泞一身,温顺。
低眉顺眼的,是个姑娘家。
当栖迟感叹我们牵累她之后,虽然有些不忍,但总归还是冷漠。
素不相识之人,哪来那么多感情。
再见白起,她依旧狼狈,血袍披身,手拿铁棍,斩杀千军万马。
这哪里是个小娘子,说是男扮女装的郎君,也理所当然,所信者不少。
说真的,这样的身手与活力是我可望而不可得的,我很羡慕但也无能为力。
这自小落下的病根,老头子说了华佗在世亦无力回天。
白起她带一身血污走来,一步一步,步步踩在了我的心尖上。
待她走近时,我竟觉得她眉眼如画,似曾相识。
她问,我答,赠药,顺理成章地提出捎我一程的请求。
她答应了,不久竟然见到他的父亲,威名远扬的谢将军,兄长曾与之共事,我欣喜与之交谈,询问兄长生平,顺便旁敲侧击了解一下救命恩人的喜好。
(当然这些都发生在她退开之后。)
我成功的在谢将军面前留了一个好印象。
三见白起时,她鲜衣纵马,面却是清水芙蓉,清涟不妖。
我不由看呆了,木木的,不像自己。
回到车中一时点错了香,大病一场。
她吩咐下人悉心照料,还不知从哪里听闻我是墨家子弟,在我病好之后,拉我谈墨家之术。
如伯牙子期,我得一知音。
单凭此事,此次之旅,足以。
好景不长,我开始日日夜夜于梦半惊醒,总有一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墨袍,朝着我说我是她的了。
这便是我痛苦的根源。
某夜,我终于清新的见到了她的容颜。白起,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我欣喜而厌恶。
至兰陵郡,闭门谢客了几日。这家伙也倒好,入了兰陵郡人去哪儿了都寻不到。
期间我倒隐约又听见不少关于她的风流雅事。
都是假的,我倒也知道。身为知音,我怎么不了解她。
几个月的时间,这家伙我已经摸了个透。
又等了近十日,夜半三更,梁上君子。
她要我陪她去探个险,我犹豫了。
这幅身子,虽然能走一会儿,但毕竟不似常人,会给他带来拖累的。
她说非我不可,术业有专攻。我应了,果不出我所料,我虽然帮到了白起,但总归弊大于利。
白起于危难间解救了我数次。咳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青冢台之行,我与她有了亲密接触。(虽然只是一场意外。)
我上,她下,一眼,羞红了脸。
生死与共,患难真情。
我见她在天子试中名扬四海,一家有女百家。
她为我在兰陵郡逗留一年半载,寻名医求良方,用温和药方温养我的双腿,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我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未捅破那层薄纱。
深秋露水重,白起半夜离。
我从城内送到城外,与之分别,赠上斗篷,亲自缝的。
我也不知道她看出来了没,大概是看出来了吧。
我一路目送他离去,至看不见她的身影方归。
院内景依旧,院中人已无。
我握着她留下来的一半对钗,静静而眠。
这家伙以为偷偷塞到枕头里我就不晓得了嘛。傻乎乎的,做梁上君子做上瘾了吧,直接给不就行了。
后来,定了终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点,颇为悔恨。
至白起为一国之帝时,狂蜂浪蝶不断。幸好孩子来得早,那些大臣还不止于天天进谏催生,不然更头疼了。
那孩子命也大,再那么顽皮的母亲下,那么寒冷的天气下,那么刺骨的海水下,活了下来。
待她长大后,白起就与我隐居山林,不理世事。
吾妻,白起,其颜灼灼,文武双全,历千险而登极,却甘为我一人愿,让位隐居,我很欢喜。
“之恒,你又在写些什么?让我瞧瞧!”
“不行,这是秘密。”沈渥丹神情自若地合上了竹纸,随意地放在了桌上,起身搀扶她。
“又乱跑,别毛毛躁躁的,当心腹中胎儿。”
“好的,之恒。团团想吃酸菜鱼辣子鸡……”美妇收敛了步子,朝沈渥丹央求着。
每次都拿孩子当借口,一孕傻三年。
“行,我给你去做,你在这歇歇。”
沈渥丹将美妇安置好,寻了些读本予她,放心离去。
美妇看了一会儿便放下了书,打开了竹纸,“这家伙又写了一封,让我瞧瞧写的什么,神神秘秘的。”
美妇看了片刻之后,变捉起了狼毫,占了点墨汁,力透纸背。
竹纸上留下了金戈铁马的一行字:
吾夫,之恒,面容皎皎,惊才艳艳,谋江山而定天下,本无此意,却因我而出生入死,我亦很欢喜。
写毕,美妇合上竹纸,又看起了书来。
“白起,我做好了,可以用膳了。”沈渥丹为美妇合上话本子,签上了美妇的芊芊手,带她用上膳。
沈渥丹空闲时再翻开竹纸时,第一眼便进了那新添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摩挲了一次又一次。
白起,吾妻,我很欢喜。
——沈渥丹
(完)
待濯染归后,她的一生毫无保留的被一个梳着总角,穿着圆肚兜,乘坐小仙云的胖娃娃所看着。
濯染并未打搅,静静地与他一起观看,很快谢王朝八百年而亡,只留下了零星点的记载,一如前朝。
后来便出现了异世之魂,热血杀手,名薛青,称三次郎。本为女娇娥,却扮作男儿郎,取状元…登极。
“修的可是轮回道?”濯染看着身前的小娃娃询问着。
“母神,你怎么知道?”三七很是惊奇。
“你和你的意识太墨守成规了,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轮回并非是这样的。”
三七双手拉着小仙云的头,向上一拉,小仙云连人一头撞进了濯染的怀中。
“疼疼疼。”三七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甩了甩脑袋。
“莽撞鬼。”濯染伸手托住了它摇摇晃晃的身子,“说吧,跑过来有什么事情。”
三七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母神,那轮回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快告诉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