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间的有效沟通真的是很重要啊。郑綦和温静若同仇敌忾,寻了个由头,将那个下药的丫头打发回英国公府了,将来的路怎么走,就看她的造化了。郑綦也不再频繁地送老婆回娘家串门,更多地是让温静若以王妃的名义单独请何氏出府相见。温静若心情愉悦,往常干燥的嘴唇也渐渐丰盈了。
这些日子,温静若不像以前那样钟爱读书,懒懒地,总是愿意歪在榻上或是花园的摇椅上;往常一整日也不曾打过盹儿,这会儿总会合上眼,小寐片刻。郑綦见了,心生高兴,自己的妃子终于摆脱了娘家带来的习气,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了。他还特地请人做了个便于携带的摇椅,让下人带着,温静若走到哪里,就放到哪里。
心情舒畅了,上天也开始格外眷顾起他们来。
府医报喜:王妃怀有身孕了,但是胎气不足,需要格外注意。阖府仍然欢乐非常。温静若的心却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她思虑再三,向郑綦提了个要求:“此事固然应当告知长辈,太子殿下与娘娘处事向来冷静周全,只怕妾身的娘家人会不厌其烦地叨扰,不如……”
“你考虑得极是,可是,岳母,呃,还是悄悄地告诉她老人家吧!”
夫妇两人商议已定,便择日命人将何氏请来王府小住。何氏得知此事,自然喜不自胜,只是心中稍有些忧虑,便待与女儿单独相处时,关切地询问道:“好孩子,医官可曾仔细地看过你的脉相了?一切可还安好?”温静若垂下眼角,脸上漫出悲戚:“看过了——女儿不孝。”正说着,眼眶倏地就红了。何氏见状,抓住女儿的手:“言重了,言重了!——何出此言啊?”温静若抬头看着母亲慈爱的双眼,喉嗓处微微颤抖:“母亲知道的,女儿身子不好,本就不易有孕,此番,怕是不能与这孩子同在了。”说完豆大的泪珠子便滚落了下来。
何氏听了,斩钉截铁地说:“既如此,莫不如寻个由头落了胎吧。”“爷爷那边怎么办呢?”何氏哪里还能顾得上位尊位卑,一把将温静若搂在怀里:“你是我的女儿,我只要你安好。其余的都不重要。”母女两人泪如雨下。
一会儿,温静若止住哭泣,坐直身子,说:“母亲的心,孩儿怕是要辜负了,王爷仁厚,向来尊重女儿,女儿在王府难得找回自我。女儿因此不愿落胎,全当报答这知遇之恩和夫妻情谊。只是苦了母亲,老无所依,是女儿的不是。”
何氏双手握住女儿的肩膀,轻轻摇晃,哀求道:“你再想想,蝼蚁尚且偷生,岂有人不惜命。你若不在了,为娘的,在国公府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女儿思量过了,”温静若抬手拭去何氏脸上的泪,“就算王爷重情,可朝中怎么可能允准王爷没有后嗣,我留着这性命在王府,要眼睁睁地看着王爷纳妃,看着别的女子母凭子贵吗?况且那时候,爷爷还不知要作何模样,母亲的日子又怎会轻松?倒不如尽力留下这丁点儿骨血,王爷还会可怜他年幼无母,挂念于他,爷爷也得偿所愿,母亲也算是老有所依……”
“话虽如此,可我不想。你在闺中,为娘就不曾能庇护于你。事到如今,怎能忍得了就这样放任你自寻……”何氏说不下去了,扭过头去,泪汪汪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旋即她收敛神色,安慰女儿:“好孩子,你先别胡思乱想,娘回去后就拜访名医,吃斋念佛,一定要保你母子平安。”
何氏这几日在王府中看上去像客人般漫不经心,其实处处都在留意温静若的仆人和她的起居饮食。何氏该回府了,临行前,温静若再三叮嘱,务必别让其他人得知她怀孕的消息。
一路上,马车里的何氏不断提醒自己要淡定,一个月之内定要筹谋好自己的计划。可是越是这样,她的心反而越难平静,不知不觉地眼泪就打湿了衣襟。
是夜,何氏还在自己的屋子里念佛祈祷,心思虔诚笃定,丝毫没有觉察到窗外还有只耳朵。这个听墙根的小丫鬟面容虽然幼稚,可透着一股子的机灵劲儿,估计也听不到什么特别的了,便猫着腰,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