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英脸倏地红了,眼神游移起来,她言语黯然:“嬷嬷别光瞧着别人怎样,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跳起来配,恐怕也配不上他。”
“哼,”邢嬷嬷笑着乜斜着这个心生七窍的姑娘,“他怎么了,你是个干干净净的寡妇,他是个鳏夫,正合适!”
这边谢含英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鳏夫?嬷嬷也不怕殿下降罪,鳏夫怎么了,也不妨碍他是太子。”
“我听说,温太子妃薨逝好久了,太子也不曾再娶,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
“没遇到喜欢的呗。——难道,小姐一点也不心动吗?”
“没动!”
“那你脸红什么?”
“没妄动。”
这时就听外边传来郑綦的声音:“谢小姐可还方便吗?郑綦叨扰。”
邢嬷嬷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朝谢含英小声说道:“你瞧,都舍不得让部下来通传了。”
谢含英撒娇地捶打着邢嬷嬷的肩膀说:“你个老人精啊,我可告诉你啊,本小姐可不敢有半分妄想。你可别胡来啊,万一自作多情,尴尬羞臊是小,惹来祸端是大。——哎呀,你快别笑了。”
邢嬷嬷止住笑,指指门外:“开门去了。”
谢含英坐在书桌前,双手捂着脸,让自己静下心来。见邢嬷嬷引着郑綦到来,便起身行礼。听见郑綦叫她“免礼”后,刚抬头便见郑綦盯着自己的脸颊,神情惶恐,她自己也不由地吓了一跳:“殿下,我,我的脸是不是……”
还没等她话说完,郑綦抱歉地说:“小姐脸颊泛红,可叫了郎中么?别是昨个受了寒,我会过意不去的。”
“啊,”谢含英轻轻摇手,“没有没有,一会就好了,我刚才喝水,不小心呛了一口,把脸瘪红了。”
郑綦转头看向邢嬷嬷,邢嬷嬷会意:“小姐在西北,思虑尤甚,有时胃气上逆,就会如此。”
“谢小姐的确不宜久居西北。邢嬷嬷着手收拾一下,想来,不出两个月,定会有圣旨到来。”
邢嬷嬷屈身一礼:“老奴替小姐谢殿下大恩。人事复杂,老奴这就去着手准备了。”
郑綦也不见外:“有劳嬷嬷。”
邢嬷嬷便退出屋去,谢含英一时愣住了,心里不住地责怪邢嬷嬷。还好她不是大门不出的闺秀,这时候也不至于慌了手脚。她请郑綦在上首椅子上坐下,亲自给他斟倒了茶水。
郑綦抿了一口茶,见她脸色不那么红了,心下稍安,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说:“我先妻温氏身子不好,早早去了,所以也很害怕小姐强撑躯体。家族荣耀,哪比得上个人幸福?”
他这话既伤感又温情,谢含英一时竟呆住了。父亲洒脱不羁,从不以富贵显达为意。爷爷威严睿智,想来凌驾众人之上,似乎从不叙说情怀。这些话从堂堂储君口中说出,难道,他不幸福吗?谢含英此刻眼中雾气弥漫,她小心看着眼前俊伟的男子,试探着安慰他:“殿下,切勿伤感。含英安好。”
谢含英怎么会知道郑綦在情路上的坎坷,懵懂的时候喜欢了两个不喜欢他的女子,又娶了一个他也不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女子,如今在遇到了一个自己确定喜欢的,他们中间还隔着些虚名。
郑綦经历过,他知道自己要珍惜,要抓住这样的感觉,这才是爱人之间应该有的感觉,并且他也敏锐地感觉到,她不讨厌自己。虚名有什么关系,与自己的幸福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他要为了她,任性一次。
郑綦见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微笑了起来:“你不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乎你,不过你也不必知道其中的缘故,你只要知道,你很好,我很在意就行了。”
谢含英一下子被这话冲击到了,这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幸好邢嬷嬷之前的一番话给了她足够的铺垫,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可如今她要怎么做呢?装傻吧,最稳妥了。
果然,郑綦很享受她那副呆萌的样子:“谢小姐坐吧,我上午吃了些哈密瓜干儿,现在还觉得心里甜甜的。”
“嗯,邢嬷嬷没多送给殿下一些吗?”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吃。”
“不过也不宜多吃,小心伤牙齿。”
“你的话,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