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明明之火,坠入虚无之河。
我把那红光捞起,放进我的心中。
我沉沉睡去,
等到天地翻覆一回,
等到沧海变成桑田,
等到春风再拂他脸,
我再醒来,和原来一样。
醒醒!冥冥之中有谁摇晃着我,迫使我醒来。
哎呀,是你呀!
……
黑暗朦胧之中似乎有谁在叫我——
“别睡了。”
声音好熟悉,语气又有点陌生。谁啊?
小师叔?
我醒来透过床幔看见小师叔躺在小榻上看书,书与他的脸靠的很近,把他的脸遮完了。
“别睡了。”他又说了一声,我便不再假寐了,起来伸懒腰,揉肩膀。
“小师叔,看书不要这么近。”我下床轻轻把他的书拿开。我刚拿开,他的头就低了下去。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看书,只是用书抵着额头睡着了。
“小师叔?”我推推他。
“唔。醒了?”他看着我眼里有询问之色。这还用得着看吗?我眼睛都睁开了怎么可能没醒?
我没有回答他,他就这么盯着我好像我一定要给个答复似的,无奈我只好回答他我醒了,我以为他会心满意足的移开视线,但是他仍在看着我,好像不相信我的这个回答。
小师叔还没睡醒吧?我用手在他眼前晃晃。
“还发烧吗?”他嘀咕着,手挨上我的额头。
“好多了。”他收回手问我,“明姝昨天的事还记得吗?”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好像不大记得了……
思索之时,小师叔回答了我:“你昨天发烧了,在屋里哭个不停。我进来看你怎么了,你还把我赶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我再进来,结果你就晕倒在地,屋里一片狼藉。你……昨天怎么了?”
小师叔每说一句话,我的脑海里就出现一段画面,他说完了我也就回忆完了昨天做了什么事儿。
“我都干了什么呀!”我低声说着,手捂着脸,实在不好意思面对小师叔。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昨天回来后很不舒服。可能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对了,我发烧的事掌门他们知道吗?”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发烧了那就惨了,堂堂玄仙居然还会发烧,真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
“知道了。”
“你说的?”
“你昨天闹得那么厉害,他们不知道也不行。”小师叔无奈的摊手。
“完了,脸丢大发了。”我再次用手捂住脸。
“没什么丢不丢脸的。近千年来降雪异常,可能是北方神和雪神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你昨天淋了一身的雪,发烧也是常态,衣蕖昨日也有点感冒了。”
“师姐感冒了?我去看看她。”我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你等等。”小师叔拉住了我,“祁远在那里照顾着,你去干什么?”
“抱好。”小师叔给了我一个手炉。这个手炉就是他送给我的那个。不过我不是把它放进青雀簪里了吗?小师叔是怎么拿出来的?
“这个你是怎么拿出来的?”
“你娘给你拿出来的,她说你就这么一个储物仙器。”
“没有没有,我还有相无呢!”我把相无扯出来给他看。
这么一扯我倒是想起来了,昨日我去阴三楼的时候不是被散华袭击了吗?我是怎么出来的?哎呀,光顾着和师姐买衣服,倒把这件大事儿给忘了。
“小师叔。”我神神秘秘的对他喊道,“我告诉你啊,昨天散华动了!”
“散华?”
“嗯嗯。”我抓住他的衣袖想要让他相信我。
“散华怎么会动。”
“你不是说她会吗?她真的就动了。”
“散华会动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过了这么久,她不可能会动。”
你上次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你也不相信我?”
“我……”他脸上带了歉意,随后眼睛一眯,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相信你。”声音笃定。
来了,来了。
这样的他说相信我,我却不相信这样的他了。我慢慢往旁边缩,试图寻找时机出去。
“我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我了?”
“如果是小师叔我还能信,你不能。”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你对我和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我好歹还送了你神遗之物,他给过你什么?”
“这个。”我把手炉举起来。
“这能和神遗之物比吗?”
你给我的神遗之物,看上去很厉害,其实一点都不好!我要是这么大刺刺的拿出去,还不会被其他人追杀?
“算了,我才懒得和自己计较。散华怎么回事?”他看着我,那笑意却有些别扭,完全不如小师叔的笑容那么自在。
“你不喜欢笑的话不用勉强的。”我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随后打了自己的嘴巴子。
东方明姝啊,东方明姝,你怎么就这么直接呢?他说着不和自己计较,其实心里计较的很呢!这不?脸色都变了。
酆雪杭垮下脸,笑意消失在他脸上,眼里似有寒光将我戳个千疮百孔。
“你认识酆小四吗?”我飞速的在他把我千刀万剐前说出了这句话。(我觉得他有可能会这么做)
“不认识。”他撇开脸。看来我的“转移话题大法”成功了。
“你肯定认识。”我也很想知道。
“行,你先告诉我相无的来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了。
“我把相无说了,你不告诉我怎么办?”
“你不说相无的来历,我查也查的到。你说了还可能换取酆小四的来历。”
“好吧。”我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况且相无的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说起相无,那还要回忆到我第一次出山的时候了……
八年前,醉雾山,金波宴
“爹,这金波宴有啥好玩的?”我搓搓手问东方齐磐。
“叫掌门。”东方齐磐皱眉。
“行,掌——门——,有啥好玩的啊?”我拉长了声音叫他。
“你啊你,就知道玩。要是有别人英歌一半勤奋,你早就会御剑了。”掌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
“英歌都十五岁了。你拿我和她比?”
“你怎么不说你天生仙骨,比英歌少修炼十年呢?”
我撇嘴,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老头子就是话多。”来到这个世界七年了,每天觉睡不好,饭吃不饱,与前世反差极大的生活弄得我都快崩溃了。原本以为可以学会御剑,在天上能“嗖嗖”的飞,没想到我御剑的天赋基本为零。
这次这个幽潭山掌门带我来参加这个金波宴,我想可以吃到山珍海味啥的,结果还是仙果、仙花、仙露,想尝尝传说中的仙酒,结果东方齐磐又不允许。
要吃没吃,要玩没玩,我来这里干什么?看这群糟老头子们聊天吗?以前我还羡慕和掌门一起出去的大师兄,现在我倒有点同情他了。
“后山有一片桃林。”许是看我实在坐不住,正襟危坐的东方齐磐面无表情的提示我。
“好嘞。”接到提示的我撒开腿就跑。
“记得开宴前回来。”掌门远远的叮嘱我。
“没问题!”我一边跑,一边比了个“ok”的手势,不过他应该看不懂吧?
醉雾山善酿酒,时不时就开些酒宴邀些人来品酒。山中多雾,酒香融入雾中,来人一闻似乎就会醉;山中美景如画,翠松掩于雾中,行人一望就会醉心其中。
这种说法当然是对于那种有品味的人而言的,像我这种没品味的粗人只想找点珍馐美馔躺在桃源仙境中品尝。
在侍从的指引下我来到后山桃林,桃林只有一位在这里打扫卫生的老婆婆。
桃树远看似天边彩霞,近看像娇滴滴的小姑娘。
看到这般明媚的景象,我的心情也有些放松了,我望了一下远处的老婆婆,她坐在椅子上小眠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便走向更深处,因为那里的桃花更美。
我仿佛来到了粉色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
我闭眼深呼吸一口,馨香沁人心脾,终于可以自由一会儿了。
远方似有溪水叮咚声,我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试图寻找发出这美妙叮咚声的溪水。
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它。
“呵呵。”
有笑声传来,与这溪水声是如此的搭调。我左顾右盼寻找笑声的来源。
“我在这里。”
声音从我脚底传来,我被吓得跳起来猛退一步。
我刚刚站的地方突然窜出一道喷泉,喷泉慢慢化作模糊的人形。
妖。我心里响起警铃。
她身上没有仙气,倒是与这里的气息有点相近。所以我不知道她是妖灵还是妖怪,只有等到她显现妖相才知道。
妖化形有三个过程:原形(妖身)→妖相(人形却带着妖的特征)→人形。
“我不过就睡了一觉,您怎么就变了个模样?如此……”她这话说的好像和我很熟悉似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我还是第一次出山,也是第一次见到妖,所有关于妖的知识全来自于书籍。
“我也懒得管那么多。”她甩了下头发,“现在时机总合适了吧?可以把我放出去吗?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原来轻松的语气突然低沉,好像还夹杂着几分恨意。
放出去?我都不认识你。
“你……”她猛的凑过来,仔仔细细的把我瞧个干净。
“你不是?”她退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不是?我不是什么?看着她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妖(姑且称她为妖吧)看起来很危险,东方齐磐说过,妖会在你防不胜防的时候突袭,我还是逃吧。我观察了一下四周。桃林虽然只有一个老婆婆,但是仙界的老婆婆,听力肯定不差,况且这桃林也不大。只要我一呼救,她肯定能听见并且叫人来救我。打定注意的我,趁着她沉思之际飞溜,我相信加了飞翼符的我肯定能溜之大吉。
“站住。你要去哪里?”她终于反应过来我溜了,连忙叫住我。
我怎么可能停下?
“隆隆”地底发出闷响,我脚底的土地开始摇晃,大有山崩地裂之势。
地震了?这是我第一时间的想法。
后山地震,东方齐磐肯定会发现并且来救我的。抱着这个想法,我跑的更快了。奇怪的是,明明不大的桃林,我加了飞翼符跑了这么一会儿还没有看到出口。
“哗”远方一道巨浪涌来,好似一张血盆大口。
海啸?这里是山上,哪里来的海?对此景象我有点迷茫,奔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嘭”巨浪瞬间就来到我面前吞噬了我。
“我不会游泳!”这是我沉入水中的第一反应。
水中很安静,我好像被关进了另一个世界。一只手闯入了这个静寂世界把我提了起来。
“噗”我吐出口中的水。我倒是忘了,仙是不会被一般的水给溺死的。
我感激的看向把我拉起来的人,却发现她很眼熟。
这不是刚刚那个女妖吗?
她的人形比先前的还要明显些,就像谁把刚才盖在她身上的“雾”给消去了一样。
她的眉眼温柔似水,她的身材妙曼婀娜,水色朦胧的长发披在湖蓝绣鸟的锦衣上。她是那么的美好,让人心生怜惜。
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
从天而降的炽火,无助少女的悲鸣还有远方的惊涛骇浪……
“唔。”头一阵刺痛,像是谁用针扎着我的头颅,我瞬间就清醒过来。
刚才的那些片段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既视感吧。
我扒着女妖的手臂浮起来,看向四周。
“诶?”桃林变成了湖泊,我正和女妖游荡在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