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白雨在院子里坐立不安,他十分担心余虹的安全。终于,他忍不住开车到天澜国际的门口,拨通了余虹的手机,却听见手机响了两声被挂断。
他又发微信给余虹:你还好吧?安全吗?他没有欺负你吧?
过了一会儿,余虹才回复:还在谈,我很好,你别担心。
白雨又回:要不我去找你吧,我们一起面对。
这次余虹回复得很快:你千万别来,我能搞定的。放心哈,爱你。
白雨关上手机,头趴在方向盘上觉得自己非常无能。抽了两根烟,他实在忍不住还是走进天澜国际。
白雨来到余虹的公寓门口,走廊里寂静无声。他握着手机在门外踱步,竖着耳朵听门里的动静。心里打定主意,一旦出现异常,他就第一时间冲进去。
忽然,余虹的门锁被转动,白雨第一反应快速闪到了拐角处,听到余虹和一个香港口音的男子站在门口说话。
“哎呀老婆,我觉得你打扮得已经很完美了,今天晚上绝对艳压群芳。但是咱们要抓紧啦,会堵车哦。不要再照镜子啦。”
余虹娇嗔道:“还不是你非要我戴那条红宝的项链,人家没有合适的耳环搭配才挑了这么长时间嘛。谁叫你不买全套的给我,害我费这么多工夫。”
男人连声哄道:“好好好,我错了,下次给你买全套的粉钻。不过你今晚一定要乖哦。乖才给奖励哦。”
余虹撒娇道:“我偏不乖,你找乖的去好了。”
男人改口:“不乖就不乖,我就喜欢你不乖的样子。来,亲一下再出门。”
余虹打开房门,回头笑道:“才不给你亲,谁刚才催我快点出门哒。”
“乖点,亲一下,我明天带你去日本泡温泉看樱花好不好?”
余虹开心道:“真的呀,不许骗我哦。”
老欧锁好门,余虹挎着他的胳膊两人说笑着往电梯间走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白雨从拐角处出来,只看到被一袭大红色小礼服包裹得分外娇俏性感的余虹挽着一个矮个秃头男子走远的背影。
白雨呆呆地站在走廊里,半晌才挪动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去。
来之前,他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可能,也做好了应对各种可能的办法。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撞见刚才那一幕。
他一直以为余虹过的是痛苦不堪的生活,是的,她当初是贪图虚荣嫁给了那香港富商,但是她后来说她后悔了,而且那男人的老婆还把她打伤。所以,她今天说想回到他身边时他立刻就相信了。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过这种地下情妇的生活呢?
更何况,他相信自己跟余虹之前的感情是真实的,毕竟两人从那么小就在一起,共同编织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但他也相信刚才亲眼所见的那一幕是真实的。或许,在他视线之外的余虹,才更为真实。
即使余虹只是逢场作戏,但白雨此时心里还有一个更加清晰的认定,那就是余虹现在想要的生活,他给不起。在分开的这几年里,两人都沿着不同的轨迹成长,他们终于都长成了对方给不起的样子。
白雨开车往老宅去,身后是天澜国际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在夜空中闪耀。
回到老宅,白雨打开微信,看到他早上发给陈晓的信息还没回复。想了想,他又写道:你到莫干山了没有?还顺利吗?过了一会儿,陈晓回复了他:挺顺利哒,这里很美,我想住几天,你别担心。
几秒后又来了一条:你安心陪余虹吧,我就不当电灯泡啦。后面还附了个调皮的表情。
白雨把手机扔到一边,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发呆。
之后的几天,白雨把老宅修葺了一下。爷爷去世后他很少回来,本来很美丽的院落变得荒芜破败。他爬到房顶清理杂草,给樱桃树修枝。
期间,余虹给他发来短信:小雨,我有重要的事要出门几天,不能去看你了,你放心,有了结果我马上告诉你。
白雨没有回复她。把院子整饬一新后,他开车回到九江。
人就是这样奇怪,纠缠了若干年的情感一旦要放下,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在白雨的心中,永远都会有余虹的一个位置,但那只属于年少时的记忆了。
回到鸢尾花民宿,他看到卫生检疫局的通知还贴在门上。大门关着,但RIVER听到他的声音马上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朝他跑过来。白雨抚了抚RIVER的脑袋,心里奇怪:陈晓不是应该带着RIVER和TINY在莫干山吗?难道已经回来了?
正在这时,李春杏从民宿里走出来,看见白雨就愣住了。
白雨迎上去问:“杏姐,你怎么在这里?陈晓也回来了?”
却见李春杏面露犹豫,含含糊糊地说:“好像回来了。”
“什么叫好像回来了?”白雨笑道:“她在哪儿?”
李春杏内心很是挣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晓晓她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受伤的?”白雨急得一把捉住杏姐的手臂,一连串的问题蹦了出来。
“她跟你去杭州的第二天就回来了,我还奇怪怎么就玩了一天,但我也没多想,谁知道,她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出事了。有人到店里闹事,还把晓晓给打伤了。幸亏她摁了店里的警报,把坏人给吓跑了。不过她也伤得不轻,胳膊上被刀划个大口子,医生说差点就割断动脉了,流了好多血,缝了二十几针呢。”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白雨冲杏姐急吼道。陈晓你这个麻烦的女人,只要一离开他的视线就会出状况。
杏姐左右为难地说:“是晓晓不让我告诉你的。她还说不能什么事都找你,你本来是要去福建的,已经因为她耽搁了好几天。”
白雨听后皱紧眉头,半晌说了句,“我去医院看她。”
李春杏把手里的小包递给他,“那也好,你帮我把晓晓的换洗衣服带过去吧。幸亏你回来了,现在店里正忙,这些天我两头跑都快忙不过来了。”
白雨赶到医院直奔陈晓的病房,推开门,看见陈晓正躺在床上,胳膊上绑了厚厚的绷带,脸上也有几处红肿。她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见声音睁开眼,看到是白雨一下子愣住了。“你怎么回来了?”她问。
白雨懒得解释,一屁股坐到她病床边,抱着胳膊端详她,还好,脸上的伤没有太明显的创口,应该不至于被毁容。
陈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
白雨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客官,看您这面相真是贵不可言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印堂发亮,满面红光。这在相书上是非常典型的找揍之相啊。”
陈晓哭笑不得,“我看你才找揍呢。有你这么落井下石的吗?你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气我的?”
“我是来替你们老师教育你的。你小时候老师没教过你,好孩子不能说瞎话吗?你不是跟我说你在莫干山浪呢吗?怎么浪到这儿来了?”
陈晓嗫嚅道:“你跟你女朋友鸳梦重温,我待在那里也太不识趣了吧。话说,这么大个的电灯泡你们不觉得晃眼啊?”
“那你也不应该骗我然后一个人偷偷跑回来。店里就你一个人你都不害怕的吗?你当你是金刚芭比啊?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净让别人担惊受怕,孔圣人说得一点都没错,女人就是茶包。”
陈晓被他训得都快哭出声来了,一听最后一句噗嗤就乐了,扯得脸上的伤口直疼。她龇牙咧嘴地说:“那是周润发说的。”
“还敢顶嘴,知道错了吗?”白雨伸手想捏她的脸,一看她脸上都是伤没有下手的地方,只好恨恨地改变目标去扥她头发。
“知道错了。”陈晓低头认罪。
“下次去哪儿都得跟我请示汇报,听见了吗?”
“听见了。”
“有吃的吗?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快饿死我了。”
“有,我中午的病号饭还没动,请大人笑纳。”陈晓用没绑绷带的手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的饭菜和包子。
白雨嘴里叼了个包子,又给陈晓喂了口饭菜。俩人不约而同回想起当初在桃花潭被蛇咬后住院时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哎,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我是怎么勇斗歹徒的啊?”陈晓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发问。
白雨心想:猪头都能猜出来,这还用问吗?
他从一进病房开始就在想尽办法逗乐陈晓,就是怕陈晓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会害怕。没想到她倒自己提出来了。
“你当时害怕吗?”
“怕啊,怕得要死。后来我急中生智,想起你帮我做的那个廉价警报器,就趁他们不注意跑去摁开关。当时那警报器发出的声音那叫一个响亮,把我和俩坏蛋都吓了一跳。他们立刻就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什么叫廉价警报器,那是智慧的结晶好吗?”白雨气得又想捏她脸蛋了。“我在房顶上安了四个喇叭连在警报器上,不是我吹牛,吓趴一个团的歹徒跟玩儿似的。”白雨得意地说。
吃过午饭,陈晓累得睡着了。白雨给她掖好被子,出了医院直奔春杏酒楼。
他找到李春杏,直截了当地说:“杏姐,你把赵赫明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李春杏看了白雨一眼,二话没说就把号码报给了他。
走出酒楼,白雨拨通了赵赫明的手机。
电话通了,白雨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说:“赵赫明,你要是个男人就管好你老婆。她要是再在背后给陈晓捅刀子,我就干死你们俩。”